今年的确是安弘察一个人在京城过节的,但他完全没有有空去感慨自己是个孤家寡人。
因为他真的太忙、太忙了!
祭天、宫宴、接见使臣、给大臣们考核定级,这么多的活全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叫她夜半梦中都在想着各种乱七八糟的流程,连镇北将军府怕她孤单来请了她两三次也没请动。
完全不孤单。
终于感受到父皇平日里怨天尤人的心境了。
安弘察掰着手指头数一数,从前年被册立太子算起,到如今两年。再往后算,最乐观的处境,是起码还得再干二十年的活,才有人顶班!
真的不会过劳吗?
安弘察大笔一挥,给她父皇写信抱怨这漫无天日的未来,以及试图用最后的亲情换起父皇心底最后一丝怜悯,能大发慈悲、天神下凡,来拯救可怜的太女崽崽于水火之中。
这封信被正在游山玩水的皇帝放在一旁假装没看见,看向一旁来寻他的顾勉:“已经到最后时间了?怎么,想好了吗?”
皇帝陛下难得的态度温和,顾勉却是顾不上品尝其中意味了。
他跪了下来,动作流畅、斩钉截铁:“臣愿意。”
“这么爽快?”皇帝有些意外,“你可想好了,开弓便没有回头箭,此后就生是皇家的人、死是皇家的鬼,与你父族再无半点瓜葛了。”
“这对臣来说已是天大的恩赐了。”顾勉闭了闭眼睛,“臣早就做好有朝一日死在陛下手下的打算。”
“臣并非家中独子,改姓,也算不得什么牺牲。”
皇帝听起这话却是不满了:“照你这意思,若你是家中独子,那便不肯了?”
顾勉哂笑一声:“臣家中并无皇位要继承,这天下黄土一捧捧,多少世家豪强成了灰烬。”
何况顾家这种根本排不上号、偏安一隅的小角色。
皇帝看了他一眼:“不要学弘察说话。”
终于知道为什么弘察看中你了,你们俩这真是一模一样。
皇帝想起顾勉入朝来办过的几件案子来,行事风格的确有弘察的影子。
相似的排布、相似的借力、如出一辙的分权制衡、各个击破。
“臣不敢。”顾勉低下头。
居然还能夙愿得偿,如今的局面是顾勉无数个辗转反侧的深夜想都不敢想的未来。
“是弘察选择了你。”收回思绪,皇帝的话题回到了方才。
若不是她选中了你,你确实可能已经是黄土之下,白骨一具了。
“臣知晓。”
是殿下的心软、是殿下的垂青。
是殿下的恩赐。
“臣还有一个恳求。”顾勉再次伏下身子。
皇帝倒不是觉得他是想反悔,顾勉的为人他还是知晓的:“说。”
“请殿下,为臣赐姓。”
“这与朕赐姓有什么区别?”这天底下一笔还能写出两个“安”字不成?
“不一样。”
顾勉坚持。
“臣是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