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殿到宣室殿有点距离,等她到时,已是申时两刻。
在殿外等了一会,内监通报完,沐天德便让人宣她进去。董容华从宫女手上接过食盒,心情有些忐忑地进了内殿。
殿里头,沐天德放下手里的卷宗,抬头看向给自己请安的中年妇人。
以前没有眼镜,所有后宫女人在他眼中都差不多,都是一个嘴巴,两个眼睛。有差别的,只是她们的声音和衣服。
自从戴了眼镜,他会将这些人和印象里的人物慢慢地一个个拼接起来,看有没有差错。
这个董容华,也和他三儿子一样,都长着一个尖下巴,怎么看怎么别扭。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话说起来,自己的后宫怎么都是这么一些歪瓜裂枣呢?好像除了沐乘风长得不错,其他的一些孩子,都不怎么样。
做为一国之君,长得太丑怎么行呢?
他出神的时间有些长,董容华等了许久,都不见喊平身,只好咬牙硬撑着,半蹲着的身子不敢有半点摇晃。
穆内监侧立在旁,眼风微微瞟了沐天德一眼,打算再过两息就提醒他。
在宫里,主打的,就是一个圆滑,谁也不能得罪。
董容华虽然不太受宠,但她毕竟是三皇子的生母。太子未定之前,一切都有变数。
沐天德终于回过神来,得了解放的董容华僵硬着身子,慢慢将食盒打了开来,讨好地笑道:“这是臣妾今天令人熬的银耳燕窝,想着皇上以前最爱吃这个,便送了一盅过来。”
天气冷,银耳燕窝早已没了热气,穆内监让宫女收了下去,重新热过,又听董容华按着三皇子的吩咐道:“今儿臣妾听了一个不得了的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沐天德抬起无波无澜的眼神,静静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又重新看向手里的卷宗。这一眼,深如寒潭,让董容华有些没底。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承宠了,对于沐天德的喜好,她早就没有以前那么了解。沐天德虽然勤于政务,在女色上不上心,但后宫中,从来就不会少了年轻的妃嫔。
想起儿子的嘱咐,她硬着头皮,接着道:“听闻六皇子受了伤,宣太医的时候,人都没意识了。臣妾想着,这孩子间的玩闹,再怎么样,也得有个分寸的好。五皇子虽大了六皇子没几个月,但好歹也是兄长,怎么可以对自己弟弟下得去手呢?”
沐天德依旧是一脸平静,看不出喜怒。他拿着卷宗,将它卷成一团握在手里,轻轻敲了敲额头,意味不明地问道:“这个消息,你是听谁说的?”
想到自己的资历,还有自己养大的儿子,董容华壮着胆子道:“是宫里的人听来,学给臣妾听的。”
沐天德冷不丁地问道:“听说,长风今天进宫看你了?”
长风是三皇子的名字,董容华突然听到儿子的名字,下意识地点头夸道:“要不说还得是长风孝顺,这么冷的天,就他还惦记着臣妾,特意进宫来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