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陵似笑非笑地转过头看向说话那人,“恍然”说道:“哦,原来如此,怪不得以前的‘祭天’消失了,人们自发地改成了‘祭祖’。”
“那风气呢?”
姜陵说道:“我从楚国一路驱车而来,从南到北,来到大陆的中央长安城,一路上见到了数十种截然不同的当地风情,每一个地方都拥有自己的特色特点,就举一个例子吧。”
“我曾路过一个村庄,他们那里的待客之道就是绝对不能让客人吃不饱,否则那对于主人来说是一种耻辱,所以做了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招待我们。”
“可不巧的是,在我车夫从小生长的地方的做客之道,那就是绝对不能让主人家觉得自己做的食物不好吃,必须要每一盘都吃完。”
“于是饭桌上便出现了这么一幕——我的车夫拼命的吃,主人发现菜不够,连忙吩咐人下去继续炒制。”
“人力有时穷,我的车夫的肚子不是无底洞,自然是吃不完的,于是瘫倒在椅子上,大吐特吐。”
姜陵抬起头,扫向四面八方沉浸在这个故事里的面孔,最终停留在了荀襄的脸上,缓缓说道:
“请问荀老,身为客人的车夫与主人,在这起事件中,谁才是‘违礼’的一方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
如同一道惊雷般在众人的头顶闪现而出,轰然落下,砸得在场几乎所有人七荤八素,头晕目眩。
违礼……到底是谁违礼了?
就连荀襄也在一瞬间怔住了,表情呆滞,眼神茫然,嘴唇嗡动几下,却迟迟无法吐出一个字节。
至于庄悬,一双眼睛就跟通了电似的,看向姜陵的视线尽是惊艳之色。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道状似癫狂的声音。
众人转头看去,发现竟是宁朝均在兴奋地手舞足蹈。
又犯病了……
姜陵没有理会这个变化,因为此时的他只感觉自己的胸口仿佛堵着一口气,如今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程度了!
姜陵妙语连珠,声声不息,头顶之上竟是在不知不觉中氤氲升腾起了层层白气。
因为根基稳固,才气总量远超同阶的原因,姜陵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这种只有在短时间内,才气剧烈消耗才会出现的表象了。
“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为了引出这最后一句,我心目中的‘礼’到底是何物。”
“从前的‘禁止女子科举’,今天的‘允许女子科举’;从前的‘祭天’,今天的‘祭祖’;客人的‘不得剩菜’,主人的‘不得怠慢’……”
“一切的一切,在我看来,其实都在说同一个道理。”
“那就是所谓的‘礼’,并非是一成不变的陈词滥调,它是具有变化性的、时代性的、甚至是地域性的。”
“在同一个时间段,不同地点,甚至会产生不同的‘礼’。”
“刻板的法律都会留有‘法外容情’的余地,若一味的用同一个‘礼’要求天下人,甚至说什么唯有这样,才能重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场景,那无疑是曲解了‘礼’的本意,局限了‘礼’的发展。”
“因为‘礼’,从来不是要求别人的,而是用来约束自己的!”
“‘礼’之一字,因何而完善?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不外乎也!”
轰隆隆!
姜陵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直到最后一句话脱口而出,方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触发了“声传万里”的异象。
如今,整个长安城内,都听到了他刚刚的那一席发言!
要出大事了……
这是在场无数人的同一道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