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陛下，是怎么处理的？”

“朝堂之上，宗室们都要求三司会审，而先帝留下的一班老臣，却与他们针锋相对。朕无论如何做，都会让一边不满。”

“可陛下还是处死了那名状告之人，对吗？”

“十一娘怎么知道？”

从上元那晚之后，李治就喜欢这么唤她。

“长孙太尉是三朝元老，陛下刚刚登基，最要紧是稳定，如果大张旗鼓三司会审，不免寒了老臣子的心。”

“事情拖得越久，对局面越不利。陛下处理果断，为何还心烦呢？”

李治知道她在试探，但此刻他倒不介意多说一点。

“这班老臣虽然忠心耿耿，但在他们眼中，朕还如个孩童一般，将来若朕要推行新政，恐怕他们会是第一道阻力。”

萧筱明白了，自古皇帝都怕的，就是朝臣结党，架空皇权。这无关臣子是否忠心，而是在于皇权的唯一性和残酷性。

“那么多老臣，也不都是一条心的，比如，英国公李积？”

李治眉一挑，“十一娘确定？今日朝上，英国公可是力主处死状告之人。”

她当然确定，后来废王立武中，长孙无忌和褚遂良等老臣都是激烈反对，只有李积，一句“此乃陛下家事”，就让高宗下定决心废后。

“身在其位，不得不摆出姿态。但是我幼时听家中长辈说起过英国公，识时务，善变通，不是食古不化之人。”

“他在军中又素有威望，陛下若想找人支持，英国公应是不错的选择。”

李治心想，她一定是知道些什么，才会如此笃定地推荐李积。

他定定地看她一会，蓦地笑了。

“十一娘当真是解语花，这会功夫，朕烦恼尽消。”

“陛下高兴就好。”

“光明奴和阿蛮呢，朕去看看他们，长高长胖了没有？”

“阿蛮天天吃了睡睡了吃，都成小肥猪了。光明奴又人来疯，多亏有元娘帮我看着他。”

“嗯，都是好孩子。”

萧筱让人把元娘也接过来，看着李治和三个孩子在一处，仿佛民间寻常家庭一般，其乐融融。但她心里无比清楚，这是残酷无情的天家。

为了保住自己和孩子们，她要一点一点展示自己的价值，而李治也会一点一点改观对她的评价。

她不需要做皇帝最爱的女人，但必须是个有用的嫔妃。

嗯，或者做条有用的咸鱼也行。

李弘泰悄无声息地死了，他对长孙无忌的惊天一告，如同往湖里扔了块小石头。除了开始溅起些浪花，很快便深深沉没了。

就像没有发生过，但引起的涟漪却久久不散。

过了两天，英国公李积主动入宫面圣。

“英国公，朕没听错吧，你要告老？”

“臣年老体衰，近两年尤为多病，已无力担负要职，若尸位素餐，只恐误了朝廷大事。因此奏请陛下，退位让贤，臣乞骸骨，望陛下恩准。”

李治看着他深深下拜的身影，脸色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