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云昙长到七八岁上,崔老太君亲自给她挑选了两个侍女,说是从小调教,将来做陪嫁之用。
谢氏作为主母,自然也是见过的。一个梧桐是专门培养的医女,而另一个叫碧鸾的,小小年纪就出落成了美人胚子。
谢氏第一眼见她,就有些不喜。
可老太君说,这是管家郑喜的老来女,是郑家的世代家仆,最是忠心不过,若是换掉,恐伤了老仆人的心。
她这才罢休。
可随着一年一年过去,碧鸾越发长开,谢氏有一天忽然发现,她的长相,与当年那个狐狸精竟像了七八分。
她心下起了疑,便暗自派了陪房去查,结果让她如坠冰窟:
当年那个外室,根本就没死,这些年一直被郑纶养在洛阳的一处宅院里。而她腹中的孩子,出生后便被抱走,养在管家郑喜的家里,改名郑碧鸾。
敢情这么多年,他们母子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将她瞒地死死的,玩弄于股掌之间。
到了如今,还把那个贱人的女儿特意安排在云昙身边,是想做什么?
谢氏冲进郑纶的书房大闹,崔老太君听到消息后过来劝和,在谢氏的质问下坦然自若。
“那个外室生下孩子后,已经被喂了绝子药,不会对你有丝毫威胁。至于碧鸾,她是郑家的女儿,郑家留下她有用。”
出尔反尔,强词夺理。
谢氏当时甚至起了和离的念头。
最后,还是郑云昙私下过来找她,她才知道原来崔老太君打算让云昙嫁入晋王府,再搏一搏那个至尊之位。
“因为姑母曾是隐太子妃,陛下对咱们郑家既倚重又防,晋王恐怕也是如此。祖母留下碧鸾,是为了以防万一,若将来我没有子嗣,便可将她推出去。”
“总之,咱们家需要一个流着郑氏血脉的皇子,不管是出自谁的腹中。”
谢氏当时心疼又不解,“你既然心知肚明晋王并非良配,为何还要同意老太君的主意?何况魏王殿下正与他争夺太子位,他诗文风流,文采斐然,又深受陛下喜爱,若非要嫁入皇室,魏王泰不是更好的人选吗?”
郑云昙默了片刻,眼里闪过一丝黯然,却仍然坚持道:
“阿娘,你不懂。如今太子之争已渐趋明朗,长孙太尉摆明立场支持晋王,父亲与长孙氏同一阵营,我只能嫁给晋王。”
谢氏记得,女儿在短暂的失落之后,立刻涌出的踌躇满志:“阿娘,你放心。这于我而言是件好事,只有放下情爱,才能在后宫立于不败之地。郑氏女重回东宫,我这次一定是笑到最后的那一个。”
她拗不过女儿,郑云昙虽然聪明,但被所谓的亲情蒙蔽,对祖母父亲是真心濡慕,也一心要为家族效力。
但谢氏旁观者清,以她对这两人的了解,说不定他们还打过两头下注的主意。
若是碧鸾真的能靠着美貌生子得宠,青云直上,老太君自然不介意后宫再多一位姓郑的嫔妃。恐怕还会很得意,自己当年走了一步妙棋。
她当然不会让他们如愿。
谢氏暗地里收买了梧桐,后来在碧鸾生产二皇子时,偷偷下了药,让那个小贱人产后大出血而亡。一是给自己出气,二也是为了女儿谋划。
留子去母,才无后患。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从晋王府到东宫,从东宫到大内,云昙辛苦经营了这么多年,最后还是落了这么个惨痛的结局。
谢氏心痛之余,对自己的丈夫和婆婆更添了一层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