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口雌黄!”
于志宁先跳出来,指着房遗爱怒喝道。
长孙无忌也沉着脸,“房家二郎,老夫不知谁和你说了什么。但那份供词可是你亲手签字画押了的,你如今反口污蔑老夫,难道以为就能减轻自己的罪责?”
褚遂良暴跳如雷,他最是看不得这等小人行径,出列行礼道:“陛下,房遗爱反复无常,首鼠两端,足见是个毫无信用可言的卑鄙小人,他的话,断断不能信!”
“褚公这话,可跟之前说的不一样。”
御史台的行列中有人发话了,正是如今已经升任为从六品侍御史的骆宾王。
在褚遂良还朝后,之前弹劾他的御史韦思谦就被报复贬出京外,如今骆宾王取代他,成为御史台最为头铁的存在。
“此前房遗爱告发吴王时,您与长孙太尉可是言之凿凿,此人证词真实可信。怎么才过了短短十几天,您就改口了?这难道不也是反复无常、首鼠两端?”
“骆御史,你少在这混淆视听!这房遗爱一介谋反逆贼,之前为了活命,才会告发同党。如今见死罪难逃,遂起了报复之心,想要污蔑太尉,陛下,该对此人处以重刑,以儆效尤!”
“啧啧,真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有用时夸成花,没用时踩作泥,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褚遂良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骆御史,你在说谁!?”
骆宾王恭敬一礼,“微臣自言自语,褚公何必对号入座呢?”
两人吵作一团,但刚刚骆宾王的那番话,又一次深深刺痛了房遗爱,让他愈加愤恨。
“回陛下,确实是长孙太尉在审问之前,以纥干承基的事例暗示罪臣,戴罪立功。罪臣贪生怕死,便先告发了薛将军,他未曾参与谋逆,但平日与我等交往甚多,也时常对朝廷口出怨望。”
“结果长孙太尉并不满意,暗示要身份更高、更为尊贵之人。罪臣知道,太尉素与吴王有嫌隙,再加上吴王屡次偏帮高阳公主,罪臣心怀不满,这才顺手推舟,诬陷其为荆王同党。”
“古语有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罪臣自知必死,又何必再拖无辜之人下水?望陛下明察!”
不得不说,他最后这句话倒是颇为打动人,古人对生死大事很是敬畏,人在临死前的控诉,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岂不是长孙太尉……
李治转过头,面前的冕珠微微晃动,看不清面容,但声音带了怒意:
“太尉,你如何说?”
长孙无忌也没料到房遗爱竟然会反口,但姜还是老的辣,他很快就冷静下来。
“回陛下,老臣没有做过诱供之事,也不知房遗爱为何这样说。此前的每次审讯都有陪审书吏,再者,薛万彻审讯中途欲袭击老臣,也有多人作证。”
“老臣认为,理是理,法是法。如今所有卷宗都有据可查,证人证词也都齐备。荆、吴二王谋逆之事,证据确凿,无可更改!”
“至于房遗爱,若他拿不出证据,便是陷害朝廷三公。再加上协同谋逆,不仅自己坐罪论死,连房家的爵位都该一并褫夺,房氏满门流放!!”
“长孙无忌!”
房遗爱突然暴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去。
“你这杀千刀的老贼!是我瞎了眼,竟错信了你!”
他一把掐住长孙无忌的脖子,恨得双目通红,似要滴血。
周围大臣吓了一跳,惊呼:“金吾卫!护驾!”
裴五也吃惊不小,连忙护在李治身前。
门口的金吾卫很快就进来了,房遗爱转过来,将长孙无忌挡在身前,一手成爪死死勒住他,一手扯下自己束发的宝石银簪,抵在他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