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筱最终没有带走曹如意。

既然对方身份有异，便是带去讯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不如暂且按捺，麻痹对方，静候丽竞门那边的调查结果便是。

而蓝佳那边的调查，更是出人意料。

出人意料的顺利。

人被带进宫正司，还未用刑就全都招了，问什么答什么。

据她所言，自己出身苗疆，会一些当地的咒语，但是所谓法术，大多是糊弄人的把戏，只是为了糊口。

不想柳氏听到名声，找到她威逼利诱，让她入宫魇咒淑妃。

但蓝氏胆子小，哪里敢对宫中嫔妃出手？何况她也没有真本事，只能假作答应一直拖延，直到被人找上门来。

负责此事的是裴五，“丽竞门的兄弟也在宫外查过，与她所说相差无几。想来魏国人是病急乱投医，听到个仙姑的名头便以为捡了宝。陛下您看，是要继续用刑，还是直接处置？”

李治翻看这供状，脸色波澜不惊，“放她出宫。”

“放了？”

裴五有些惊讶，萧筱却瞬间明了他的意思。

“陛下并不相信蓝氏当真无辜，是想以她作饵，钓出幕后之人？”

李治脸上多了丝笑意。

“这世上，从来都没有纯粹的巧合，事情越简单顺利，就越是暗藏危险。

若当真幕后有人指使，看到蓝氏平安无恙出来，难道不会心生疑惑吗？便是他不来，蓝氏也会去寻，放长线，自然是为了钓大鱼。”

萧筱也点点头，“蓝氏的供状还有一个大漏洞。她自称不敢在宫中行诅咒之事，却有胆子直接供述皇后与魏国夫人厌胜，就不怕被报复？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这样一想，这蓝氏更像是有心人投下的饵，故意引诱魏国夫人上钩，从而成了咬死皇后的“污点证人”。

“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李治拈起一张纸，“有这些证词在，朕倒要看看，那些大臣们还有何话说？”

果然，第二天上朝时，当这些供状被抛出来时，便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若也有少数人质疑证据的真实性，但在陛下的盛怒之下，大多数人还是接受了“皇后失德”的事实。

李治直接下旨，申饬魏国夫人柳氏，同时禁止她再入宫廷。

过了几天，惴惴不安的柳奭也得到了一封圣旨，免除他在朝中一切职务，贬出京外，任遂州刺史。

他瘫软在地，看来陛下下一步就是废后了，自己这次出京，怕是再也回不了了。

王家、柳家都是乱成一团，其中唯一优哉悠哉的，就是已经在钟南山修行的柳云晓了。

此时的她正靠坐在摇椅上，悠闲地摇来晃去。这新鲜物事已从宫中流传到民间，售价不菲还供不应求，好在她抢先订了一架。

手里有钱的日子，果然逍遥。

进来的侍女也做道姑打扮，“娘子，家中来信了，老爷被贬官，想让您回去一趟。”

“回去作甚？”

柳云晓拈起一颗葡萄丢进嘴里，拍拍手站起来。

“你回封信让人捎回去，就说我预知到家中大难将至，正要斋戒闭关七七四十九天，为家人虔诚祈福，祈求仙人显灵，万万打断不得。”

侍女看了看她伸着懒腰的模样，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应道：“是，娘子。”

柳云晓看看她出去的背影，并不担心她会去告密。

这两个侍女是从外头买来的，卖身契都捏在她的手里。何况跟着她还能过几日平安日子，若回了柳家，怕是很快就要被发卖了。

现在她要烦恼的是，等柳家落败后，那些女眷们会不会蜂拥而至，求自己庇护。

啧，不如带上钱，雇一群护卫，出去云游吧。

对比她的悠闲，王皇后则是慌乱的六神无主。

“如意，那个姓蓝的贱人竟真的敢合盘托出。如今连母亲和舅父都收到了牵连，本宫困在宫中，叫天不应呼地不灵，该怎么办？”

自从上次曹攸宁替她出头后，王皇后对他更多了几分信任。

在遇到这样的大事时，她又习惯性地想寻找依赖。可是没了母亲，她能依靠的，只有如意。

曹攸宁掩饰住眼底的嘲讽，握住了皇后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