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有些支支吾吾。
“是……是在京城的同乡捎信给我们的,他做了大官,十里八乡都知道他,也知道我们母子被他抛在乡下,才好心告知一声。”
“哦?”
能成为大理寺卿,段宝玄在审案讯问上,也是有丰富经验的,他立刻便抓住了她话中的漏洞:
“你方才还说,自己被抛弃在老家,齐世恒杳无音讯。你根本不知他回京做官,也不知他早已另娶。现下又说有同乡在长安,还会给你捎信。
张氏,你到底哪句真哪句假?公堂之上,不可撒谎欺瞒!”
“这,这……”
张氏顿时慌了神,大呼小叫道:“冤枉啊,段相公!民妇所言句句是真,我……”
她看向一直冷眼旁观的萧氏,忽然脚跟一转,扑了过去。
“我知道了,是不是你这贱人,使钱买通了这段相公?故意来冤枉我!”
一旁的侍女连忙过来阻拦,但张氏是个农妇,做惯了粗活,力气又大,三两下就把她推开,将萧氏压在底下厮打起来,嘴里还是攀扯:
“贱人!你仗着和宫里娘娘是亲戚,就抢我夫婿,夺我家产,还要冤枉我!我跟你同归于尽!”
在大理寺公堂上大打出手的场面可是很少见的,百姓们没想到还有这场热闹,都踮着脚伸着脖子往里看,还有叫好助威的。
段宝玄也被惊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快,来人!把她给我拉开!”
等皂吏把两人扯开后,萧氏披着头发坐在地上呜呜哭,“明明是你理亏还出手伤人,市井泼妇!”
可怜萧氏一辈子也没和这样的乡野村姑打过交道,憋红了脸也才骂出这么一句。不像张氏战斗力爆表,被人按住双臂还蹬着腿大骂:
“贱人!你不得好死!还有你这劳什子段相公,你们官官相护,欺负我一个寡妇!”
“放肆!”
段宝玄的惊堂木都快拍断了,他面色铁青,“张氏,你这是污蔑朝廷命官,藐视公堂,来人!给我打……”
他本是想打上十杖,先杀杀她的威风,不想还没来得及下令,张氏就哀嚎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地哭嚷起来:
“诸位父老乡亲,你们快看看哪!这污糟世道,没有我们老百姓的活路了!我一个正室原配,被这姓萧的贱人逼到这份上了,上了公堂还要打我,这是要屈打成招啊!我不活了!”
她忽然一骨碌爬起来,直接就朝墙角跑了过去!
“拦住她!”
皂吏们也是反应不及,稍稍慢了半拍,眼看张氏就要撞到墙壁,突然冲出一个人影,险险踢出一脚,将张氏踢倒在地。
事情发生得太快,门外看热闹的百姓一片哗然:
“这是要寻死?可怜啊……”
“人死了没?”
段宝玄也是吓得满头冷汗,若今日血溅公堂,那他头上这乌纱帽,可就别想要了。
“张氏如何?”
张氏虽寻死不成,但此刻也是双眼紧闭,横躺在地上。
刚才救人的试了试她的脉搏,回道:“人没事,应该是晕了,先请大夫吧。”
段宝玄松了口气,擦擦汗宣布道:“暂时退堂,待张氏苏醒后,再行升堂审案。”
外头的大门轰然关上,隔绝了一系看热闹的目光。
“寺丞,你将张氏和萧氏带下去好生安置,其他人去请大夫,还有将两人的家人都一并传唤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