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紫薇心如刀割,紧咬牙关,近乎赌气般,决绝说道。
“那便如你所愿。”
阿婆淡然一笑,微微抬手,摘下她手腕上那看似廉价的手镯。
下一瞬间,出现之景,却令李紫薇为之侧目。
金光乍现,消散之后,那风烛残年之相,骤然消逝,取而代之的是那曾经三十年前,长安第一美人的盛世容颜。
鹅蛋脸,柳叶秀眉,双瞳秋水,朱唇贝齿,面若芙蓉,站在李紫薇面前,就如暮春枝头,迎风初绽的春花,明艳丽人。
岁月无情,可却从不败美人。
或是曾经长年执掌凤印,身在高位,养出了无比的雍容端庄,低眉敛目间,便能叫人怦然心动。
“这是...改换容颜,遮蔽气机的法器,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李紫薇恍然大悟,连声感叹道,“难怪能瞒天过海,躲过皇宫的宿老,逃过孟圣的眼睛,从而金蝉脱壳,母后好手段呀!”
这个法器,李紫薇认出倒也不奇怪,因为她自己身上就佩戴了一件,但却远不如阿婆身上那件。
李紫薇心中似有一些明悟,她这母后的身后,还有高人相助。
“不过是一叶障目的小把戏罢了,上不得台面。”阿婆轻轻一笑,看着手中这么多年,从未摘下过的手镯,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独孤汨罗,你告诉朕为什么!”
或许就是在看到曾经那张无比熟悉的容颜时,李紫薇心底的防线,彻底被攻破,颤抖着身体,直呼阿婆之名,连声质问原由。
阿婆,本名独孤汨罗,前朝大将军,上柱国之女,先帝之贵妃,当朝女帝之生母。
“你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紫薇以手覆面,那原本宛如刀绞的心,早已破碎成了一片又一片。
“抱歉...我不能说...还不是时候...”
看着眼前心痛难忍的女儿,独孤汨罗的态度终于软了下来,但依旧不愿告诉李紫薇原由。
“好,好一个不是时候。”
一滴热泪,不知何时,涌出李紫薇的眼眶,滑过她的脸庞,滴落在地上。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狠心的娘亲,丢下自己的女儿,在那危机四伏的深宫之中,独自面对!”
“朕叫了那个毒妇,这么多年的母后,现在想起来,真是无比恶心!”
李紫薇积压在心底的怨气,在这一刻,在独孤汨罗,在抛弃她的生母面前,彻底爆发出来。
李紫薇年幼登基,少年天子,她要面对那些久经宦海沉浮的老狐狸,和贪婪无度的世家大族,不得不时刻周旋于其间。
还得忍受皇宫中那位假太后的颐指气使,争权夺利,而且还得违心地叫她母后。
同时受制于母女名分,受到那位太后的掣肘,拿不回属于她的皇权。
李紫薇恨啊,怨啊,但得到独孤汨罗消息的那一刻,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决定来寻她。
不为别的,只为独孤汨罗是她的生母。
“紫薇...你受苦了...”
终于,独孤汨罗看着眼前的女儿,动容了,心疼不已。
“哈哈哈哈!”李紫薇仰天长笑,“朕,真就是一个笑话,整个长安城,整个天下最大的笑话!”
李紫薇自幼孤苦无依,除了那显赫的身份以外,再无旁人真心待过她。
直到在不久前,李紫薇遇到了叶时安,遇到那个厚颜无耻,但却会在危机关头,将她保护在身后的男人。
也就是在那一刻,李紫薇才真正的感受到了爱,体会到了被人守护的感觉。
独孤汨罗深吸一口气,调整着自己的情绪,说道:“抱歉...如果你没有其他要问的,那就先回去吧。”
李紫薇是她独孤汨罗身上掉下的肉,她又怎会不心疼,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谋划多年,不能在这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这么多年不见,你就没什么想与自己女儿说得嘛?”李紫薇眼含热泪,问道。
“没有。”独孤汨罗决绝说道。
说罢,独孤汨罗就又把手镯带了回去,重新变回了阿婆那沧桑模样。
“好...好...好...”
李紫薇连说三个好,紧闭双眼。
此时此刻,李紫薇是多么希望叶时安那混蛋,能在她的身边,她想扑进他的怀里痛哭,这最不堪的一面,也就只能在他面前展露了。
就在这时,一道蹩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真没想到,今夜除了有陛下这条大鱼外,还有意外之喜,还是大大的惊喜!”
“谁?”
李紫薇抬手擦过眼角的泪痕,警惕地环视着周围。
她没想到,已经如此小心了,竟还会被人跟踪,而且她从头到尾毫无察觉。
“陛下,别找了,我们出来便是。”
话音落下,从黑暗中踏出五道身影,落在五个方向,将李紫薇与独孤汨罗包围于其中。
“你们是谁?”李紫薇问道,“深夜前来,一路尾随,意欲何为?”
北原苍介打量着李紫薇,笑道:“大周皇帝,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我等昼伏夜出这么久,还能图什么?”
这言下之意显而易见,他们这是要刺王杀驾。
“东瀛人?”李紫薇眉头紧皱,问道。
“没错,我正是来自大东瀛帝国!”北原苍介毫不掩饰,坦然承认了。
因为在北原苍介清楚,李紫薇今夜在劫难逃。
“那你们余下四位呢?”
李紫薇目光扫过剩下四人,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