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同功遏制住那个念头,看向身旁的欧阳宁,问道:“欧阳兄,你说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贺同功没说出来,但其中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欧阳宁想都没多想,就矢口否认道,“多半是字迹难辨,耽搁了时间。”
欧阳宁不愿意接受的,并不是叶时安抱得美人归,而是他们这些人的颜面,全部扫地。
毕竟他们可是屡次三番,折戟沉沙,而这小子却是初次前来...
贺同功深吸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也有道理。”
现在,贺同功也只有接受这种说法了,寄希望于是字迹难辨,所以才会看了这么久。
又过了一刻钟,房门开启,翠环手中捧着的,却是重抄的宣纸,从房内出来。
上面的字迹秀娟,应是出自女子之手。
“出来了。”
院子里众人齐齐侧目,看向翠环,皆是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喘一下。
翠环没有理会那些人,而是径直走到叶时安身前,恭敬地行了一礼,问道:“敢问公子名姓?”
此话一出口,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砸在院中这些世家子弟的头上,震动不已。
大家都是聪明人,这代表的是什么,已无需多言了。
叶时安不慌不忙,理了理衣衫,笑道:“在下岭南常家,常溪亭。”
翠环听得叶时安这自我介绍,顿时眼中放光,恍然大悟,说道:“原来是岭南常家的公子,难怪有如此底蕴,失敬!”
大大小小的世家多如牛毛,翠环虽是侍女,但由于身在教坊司,各地显赫大族,都得有所涉猎。
而这其中,也正包含了叶时安自报的岭南常家。
在大周岭南的土地上,你可以不知道主政官员是谁,但你一定得清楚,徐常两家在这片土地上,代表的分量。
大族的名号,不论走到哪,都是金字招牌。
“哦?”叶时安似笑非笑,舔了舔嘴唇,目光扫过院子里那些呆若木鸡的世家子弟,自黑暗讽道,“看姑娘这样子,是常某这字迹潦草,低俗粗鄙的诗句,入了妙音娘子的法眼?”
叶时安是故意这么说的,那些人刚才在远处小声嘀咕什么,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也恰好,叶某人最喜欢的,就是原话奉还,看看谁的脸,被打得更疼。
“正是!”翠环恭敬地应道,微微侧身,留出一个身位,“娘子请常公子,入房内一叙。”
“哈哈哈哈,有些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叶时安朗声大笑道,给云祈递了个稍待片刻的眼神,就准备大踏步进去,一探究竟了。
“不可能!翠环,是不是搞错了?”
姬宜臼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接受不了自己的爱慕的佳人,被叶时安拔得头筹,失态质问道。
叶时安看到这一幕,索性就停下了脚步,驻足于原处。
跟与花魁娘子谈心相比,叶时安更喜欢瞧这个乐子。
“是姬少爷呀,奴婢没搞错。”翠环看清了来人,说道,“娘子相中了常公子的诗句,要请他做入幕之宾!”
姬宜臼是浮香阁的常客,也是益州城内最爱慕妙音娘子之人,翠环自然是认识的。
虽然钦佩于姬宜臼的痴心一片,但翠环还是得公事公办,因为那是自家娘子的选择,也是这教坊司的规矩。
“这怎么可能?”
“就凭他?”
“会不会是你听错了?”
姬宜臼夺命连环三问,直接砸向翠环。
其他事情,姬宜臼都可以接受,但唯独最爱的妙音娘子被人抢走,是他不能承受的。
“没有,这是我家娘子亲口所言的。”翠环摇摇头,回道。
“这姓常的,到底写了什么,能唬住妙音?”姬宜臼不敢地怒吼道。
翠环长叹一口气,将自己手中妙音娘子手抄的宣纸,递给了姬宜臼,说道:“姬少爷若是不信,就请自己一观吧。”
姬宜臼愤愤不平,一把抓过翠环递来的宣纸,“我倒要看看,这都岭南蛮夷能写出什么话来...”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原本怒气满满的姬宜臼,在念出这一句诗后,顿时傻眼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言语。
这诗震撼的不仅是姬宜臼,还有在场的所有世家贵公子。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刘源异,神色飞扬,喜不胜收,夸赞道:“好诗,好诗呀!”
说罢,刘源异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姬宜臼身旁,说道:“姬兄,快给我看看,我也要拜读一下。”
刘源异哪还有心思顾及姬宜臼的情绪呀,此时此刻的他只想好好拜读这无上佳作。
“哈哈哈哈,此行不虚啊!”欧阳宁不顾体面,放声大笑,身形颤抖,大喊道,“虽未抱得美人归,但却见证了传世之诗的诞生!”
抱得美人归,固人之所愿也,但对读书人来说,跟传世之诗相比,美人不值一提。
就在这一瞬间,在场除姬宜臼外,都理解为什么妙音娘子会选择叶时安了。
换他们中任何人来,都抵抗不了这诗的诱惑,也会作出同样的选择。
在院子众人惊叹之余,云祈悄悄地走到叶时安身旁,低声问道:“叶时安,你什么时候能写出这种好诗了?”
叶时安倒也没隐瞒,坦言回复道:“我哪有这本事呀,我不过是好诗的搬运工而已。”
“真正诗才惊世的,是我义父。”
世人只知青莲剑仙李长歌,醉心修剑,独霸剑道二十余载,却不知李长歌在诗词上的成就,在当世更是无人可出其右。
叶时安过往所诵之诗,皆是出自于他义父李长歌的诗集。
云祈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是是出自青莲剑仙,难怪如此意蕴绵长。”
“哈哈哈哈,诸位承让了!”叶时安适时上前一步,对着院子里那些人抱拳,朗声道,“那常某就不客气啦。”
叶时安从不留隔夜之仇,有仇当场就报了。
就在叶时安转身准备进去房内,一窥妙音娘子美貌之时,姬宜臼却突然窜了出来,揽住了叶时安的去路,“等等!”
“这位兄台,有何赐教?”叶时安笑问道。
方才那些人在那边议论之时,叶时安听到了这家伙,是最痴迷妙音娘子的,所以才故意这么问。
“我不同意你成为妙音的入幕之宾!”姬宜臼张开双臂,厉声道。
“兄台说笑了,是妙音娘子选了我,可不是你选了我。”叶时安停下脚步,双手抱于胸前,一脸玩味,挑衅道,“你不同意又有什么用呢?”
这世间就是这样,弱肉强食,失败者是没有资格说话的。
“我不能改变妙音做出的选择...”姬宜臼咬牙切齿,怒视叶时安,说道,“但是,我可以阻止你入内亵渎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