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二老爷齐屹,殁于半年前的那场夺嫡之乱中。
因站错了队伍,死后被新帝扣了顶犯上作乱的“罪臣”之帽。
但新帝念在敬元大长公主和凤阳长公主的面上,愿对齐家网开一面。但若齐屹仍是齐家子的话,罪臣之家,是无法获得君王的宽恕的。
故,新帝自己想了个主意。那就是,将齐屹除名于齐家族谱。这样一来,他既不再是齐家子孙了,那么齐家便不必再受他罪名的牵连。
既齐屹不再是齐家子孙,新帝也不准齐砚为他守孝。所以齐砚如今父亲殁后半年就要娶妻成亲,也谁没人能说他一句不好。
虽不能守明孝,但齐砚却是一直在心里为父亲守孝了半年。虽没披麻戴孝,但自父亲去后,所着衣袍从不再有华丽之色,平时一日三餐也皆从简。
终日里只素衣素袍,粗茶淡饭,也算是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略尽一份孝心了。
若非是如今到了婚娶的年纪,若非怕他自己不主动娶妻,日后会得新君御赐一个,或是由着齐家旁人给他安排,他也不会这样着急。
不说守满三年孝期,至少两年的孝是要为父亲守的。
如今这一切,不过是权宜之后,做出的最合适的选择罢了。
从白云观回到家中时,外面天已经黑了。蟹青色的天幕点缀着几颗零碎的星辰,晚风刺骨,齐砚一下车,就明显感受到一阵寒气扑面而来。
他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狐裘,回到苍梧院后,就早早歇下了。
这一觉睡得略沉,次日醒来精神倒还好。
起来时,屋内屋外都布置得更是喜庆一片。较之昨日来,又要更像个婚房了。
明日就是亲迎之日,时间紧张,今日是必须要做好所有准备的。
但时间如此匆忙,想要婚宴盛大而热闹,想是不可能了。只能说一切从简,但该有的都会有。
请帖今日必须要全部发出去,云苍又理了一遍需要送出去的名帖后,在送出去前先拿过来给主人过目了一遍。
“请帖送得匆忙,若是明日都已有约的话,怕是不能来。”云苍如实说,“公子明日成亲大日,怕要受些冷落了。”
齐砚却全然不在意这些,只伸手接了请帖来略过了目后,又送回到云苍手中。
他平静说:“就算不匆忙,你以为凭我如今的身份,婚宴就能办得热闹了?”
云苍语塞。不可否认,少主所言对极。
但总觉得如今这样是委屈了少主,于是只能继续抱怨道:“要是从前的话,公子大婚,是如何都不会这般简陋草率的。那时,必是很多人争先恐后的,抢着要来赴宴。”若是当年盛况,举京权贵,谁人不以能赴齐家之宴而自豪啊。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齐砚淡淡瞥了他一眼,没跟着他一起感慨,只说时间紧,让他有这个时间缅怀过去,不如早早去做点实事来。
云苍退了下去后,康大夫又背了药箱过来。
“你的随从是在为你抱不平,怎的好像他们做错了事一样。”一边说,一边康大夫主动在齐砚一旁坐下,然后打开自己药箱,准备随时再为他腿施针。
如今腿已能正常走路,再施个几回的针,也就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