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待客的厅堂上,傅老夫人和傅夫人都在。
齐砚不急不徐走进来,然后抱手先后向老夫人和傅夫人请了安。
老夫人倒还好说话,笑盈盈的,忙抬手叫他起身,不必多礼。
傅夫人呢,没给任何回应,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并一夜过来后,这会儿心里更是愤怒。想着端儿回来后可能会有的反应,她自然把这一切都算在了齐砚身上。
此刻能忍住不痛骂他一顿就已是很够礼数了,又怎会再对他和颜悦色?
齐砚目光轻轻掠过一旁傅夫人,倒浑然不在意。甚至,同老夫人那边寒暄完了,还主动过来和傅夫人寒暄。
傅夫人面上笑容已经很难维持了,若是可以,她真的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一刻都不想看到这个人。
但她不能。
不能缺席这样的场合,面对眼前这个后生如此这般的挑衅,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同他周旋。
傅夫人缓而重的吐出一口气,下巴略抬了抬,回了他话,但立刻又反击了回去,问他:“怎的是齐三公子自己过来提亲,怎无长辈帮忙操持?便是你母亲如今不在京中,上头不也还有祖母和伯母吗?婚姻嫁娶这样的大事,怎能如此草率,只你自己一个人操办?”
明知齐家也有内乱,傅夫人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要作难面前之人。
齐砚却坦荡,情绪未有任何波动,只认真回说:“婚事大事,父母在时,便由父母做主操办。如今父亲不在了,母亲又已入了道观修行,不再是俗家之人,自然一切只能小侄自己安排。至于祖母……祖母她老人家年事已高,若还要去劳累她,小侄也就太不孝顺了。伯父伯母自也有关怀,但他们二老也都不是闲人,小侄又何必事事都去叨扰他们呢?”
话临了,还又加了一句:“今日之事,若发生在傅兄身上,小侄想,傅兄定也不会愿意去打搅隔房的伯父伯娘的。”
高门大户,深宅内院,没有哪家是干干净净不吵不闹的。
齐家如此,傅家更是不例外。
齐砚所言,自然是告诫傅夫人,在消化齐家内乱之前,也得看看自家是个什么情况。
齐砚素来温和,但温和不代表软弱。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那股子坚韧和锋芒是藏在内里的。不会轻易去伤人,但知道好歹,也不会叫人指着鼻子骂了,却还不回击。
哪怕嘴里说着最狠的话,他面上也仍能笑意盈盈的云淡风轻。
但傅夫人却不服气,她觉得傅家再乱,也是要比齐家好些的。还欲再分说,至少逞些口舌之快,但却被傅老夫人拦下了。
对老夫人来说,逞这些口舌之快,都是没必要的。既已成既定事实,再改变不了,不如和和睦睦把这事给办了。
现在给点难堪,过些口舌上的瘾,又能怎样呢?
什么都改变不了。
反而还越说越气,越想越不顺意,最终伤的也还是自己。
又何必?
傅老夫人望向齐砚,仍是之前那副慈善面孔。
“前儿你们才在襄阳王府筹办的冬雪宴上碰面,昨儿就已托了襄阳王妃登门来保媒了,今日又一早就带着聘礼来提亲……想来,你也是想尽快办了这门亲事的?”老夫人直问要害。
齐砚抱手,利落应了个“是”字。
老夫人则道了句“好”,然后说:“这正好同我们家不谋而合。既如此,不如就今日便早早定下亲迎的日子,也好早成了这好事。只是不知道,如此匆忙,贵府可忙得过来?”
齐砚说:“多谢老夫人的关怀,家里还算好,一切都忙得过来。”又说,“来前翻了黄历,后日冬月十二,便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急是急了些,但若要再往后推迟,怕是要到下个月了。”
下个月肯定是不行的,现在傅家也想赶紧把人嫁了,自然是越早越好。
所以老夫人装着略思量一番的样子,便直接定了时间。
“那就后日,左右我们这边就是多添一份嫁妆的事,倒没什么旁的事。主要你们家那边一切都妥当了就好,就没什么问题了。”
齐砚说好。
如此,婚期也就算是定下来了。
既一切都已顺利谈妥,齐砚便也没再在傅家多作逗留,以还要回去准备婚事为由,他先告辞离去。
而披锦阁那边,昨夜主仆四个一夜都未阖眼,生怕今日会等不到齐家来提亲的消息。一早的,抱月和捧星就被差遣出去打探消息,当得知齐砚已经带着聘雁和聘礼登了傅家门后,主仆几人个个双手合十,心中默默念了句“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