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元大长公主大闹两仪殿,被天子怒斥,后又于宫城门口晕倒一事,很快传遍了阖京大街小巷。
众人虽不知具体争吵内容,但凭着些蛛丝马迹,也能猜度出一二。多半,就是为着凤阳长公主移居宫内修道一事。
敬元大长公主同凤阳长公主婆媳不睦,这在上层贵族圈内,也不是什么秘密。故大长公主若真为此去闹,也不费解。
但这些也不过是京中各人茶余饭后的闲谈,说过笑过也就是,谁也不会真去探个究竟。
甚至,随着齐砚母子如今双双复宠,齐家门庭又比往日更热闹些了。
齐砚如今好个静,不喜宴客,所以想攀齐家交情的,也识趣的不去打搅齐砚,只去大长公主跟前请安示好。
京中但凡哪家有个什么事,只要身份够得着的,也都会积极的往齐家递个请帖。
十二月里,徐国公府也要办件大喜事。徐家老太君六十整寿寿诞,要往各家下请帖。
是否请齐家,成了难倒齐家一众的难题。
若搁往日,两家是姻亲关系,落了谁都不会落了齐家的。可今时不同往日,两家早因退亲一事不再来往。虽谈不上决裂,但的确是再回不到从前那种关系中去了。
任徐家的谁也不会想到,出了个犯上作乱的罪臣的齐家,竟也还能有翻身之日。而且翻身得还这么快。
若早知有今日,当初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退了这门亲的。
事已至此,如今便是悔青了肠子也无用。眼下当务之急,该考虑的是如何同齐家再重新建立起关系。
若过分显得殷勤,倒失了他们徐家公府门第的尊严。可若过于生疏,或不闻不问,日后同朝为官,难免尴尬。
一个圈子里走动,以后照面是常有的事。若回回都避之远之,也着实不是长久之计。
所以,思来想去后,徐国公同徐夫人意见倒一致,都认为请帖该下下,日后该怎么相处还是怎么相处,不必刻意为之。
“那日若他不来还好,若他来了,夫人得看好了馨儿。她为这事早不知流了几缸泪,到如今都还没能走出来,万不能叫她那日在众人面前出丑。她同傅世子郎的婚事就在年后了,已经退过一次亲,这次必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在徐国公心中,傅端自然比不得当年的齐砚。可这世间又有几人比得上齐砚呢?
能得一傅端为婿,也算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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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的请帖下到栖梧院时,苏韵娇就正在齐砚书房内。
才给齐砚腿上施完针,栖梧就送了请帖进门来。
“公子,是徐国公府送来的请帖。”因如今公子同徐家关系敏感,故栖梧在说这些时,也十分的小心翼翼。
齐砚却淡然,只抬首望过去,而后手悬半空,示意栖梧将帖子给他。
栖梧立刻奉上。
齐砚慢条斯理展开看了眼后,又阖上,然后搁在了一旁。
似略有片刻的犹豫和思考,但很快,齐砚便做出了决定,他侧头看向一旁苏韵娇,道:“过两日是徐国公府老太君的寿辰,那日你同我一起过去吧。”
听到栖梧来禀,说是徐国公府送来的请帖时,苏韵娇虽装着并不在意的样子,但其实双耳早高高竖了起来。这会儿虽看着是在忙着收拾药箱的样子,但其实她所有的注意都在齐砚身上。
从一开始余光就打量着他,时刻注意着他的反应。
所以当他跟自己说要一起去徐家时,苏韵娇着实惊了下。
她万没想到他会这样说的。
手慌了下,什么东西掉了下去,苏韵娇赶忙弯腰去捡。
捡起来放好后,这才比方才稍稍镇静了些。
转过身,她看向齐砚,一脸认真问:“你真打算叫我也去?”
而且,他这次竟然要应徐家的邀,赴徐家举办的老太君寿宴。
自二人成亲来,陆续的,京里不少人给他下过帖子。但几乎每一次,她都以身子欠安为由,并没亲自过去赴宴,只是让栖梧精心准备了一份礼,然后到那日择个身边重要的人送过去。
这一回徐家办筵席,他倒是要去了。
苏韵娇心里有些小小的酸涩,有点点难过。但又觉得自己不该有这种想法,他们本也不是真正的夫妻的,她不能以他妻子的身份去看待这件事。
所以,重拾理智后,苏韵娇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
只听得那边齐砚说:“总不能真一辈子都躲在屋里不出门,既迟早是要继续出去见人、宴客会友的,不如自此迈出第一步。你如今是我夫人的身份,我若去,必然要带着你。”
苏韵娇心里想的却是,之前那么多家邀请他赴宴,也不见他说要开始走出第一步。这徐家一办事,就开始第一步上了。要说没点别的什么私心在,苏韵娇是绝对不相信的。
但她清楚的知道,凭她的身份,她是没有资格去计较和在意这些的。
齐砚的确是有些“私心”,但却不是苏韵娇所想那样。
之前的那些宴请不赴约,是因可去可不去。只要礼数到了,不失仪,没人会说什么。
但徐家这次却不一样。
齐徐两家关系敏感,如今齐家再次发迹,京中肯定很多人盯着两家的交际。既徐家先示了好,若他不想无端树敌,想继续交往下去,自然要回应这个示好。除非,自此之后,他就只拿徐家当敌人和仇人待。
不说徐国公府的地位,并不适合树敌。就说凭过去发生的那些事,也不至于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顶多就是不会再如从前那般亲厚了,但正常的交往,却是可以的。
徐家先示了好,他又应了这个好,日后两家便可常来常往。
只是若只身赴宴,难免不会叫人猜忌他是否还没放下过去。把夫人带着,也好叫京中众人知道,过去的事就是过去了,如今使君有妇罗敷有夫,各自皆有了家室,他同徐家娘子早就是不相干的两个人了。
齐砚并不知道苏韵娇心里的这些想法,故也就没同她解释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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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齐砚书房回来后,苏韵娇兴致却不高。
她已经努力逼迫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但她却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很好的做到表里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