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一路上,齐砚一直都心不在焉。苏韵娇知道他心里有事,所以也就没打搅。
夫妇二人就这样默契的谁也没说话,就静默着一直到回了齐府。
下了车后,齐砚略垂眸,心中似有思量般对妻子说:“你先回去,我去祖母那儿请个安。”
孙儿给祖母请晨昏两安,这原是应当应分之事,无可厚非。但若只是请安这么简单的话,既她这会儿人也在这儿,也不该撇下她,只他一个人去。
所以,苏韵娇知道,他说是说去请安,但不过是个幌子,其实是有重要之事要同祖母去商议的。
对他的那些事苏韵娇从来不会干预太多,除非他愿意告诉自己,否则苏韵娇暗示过一遍、或是问过一遍了他仍没说的话,也就不会再追着他继续刨根问底。
这会儿,苏韵娇自然也识趣着点头道:“那夫君快去吧,我回去帮着邬嬷嬷张罗一下晚饭。如今天热,得吃些凉爽的才爽口。”又试探问,“一会儿做好了,也给祖母那儿送去点?”
依苏韵娇之意,自然是希望他们祖孙能够彻底冰释前嫌的。她既看出了老公主对这个孙儿也是真心的,就有心想帮着笼络一下他们祖孙间的感情。
主动送些吃食,主动示好,这多少也算是他们这一房的一点孝心。
哪怕不值什么,但看在是真心的份上,她老人家心里多少也会有点高兴吧。
齐砚这会儿心思不在这上面,所以他也没多想,对妻子所言只点了点头,说了句:“好。”
一道入了府邸后,夫妇两个分道扬镳,各往各的方向、各做各的事去。
寿元堂这会儿坐满了人,都是大房那边的孙儿孙媳,过来请暮安的。大房多子多孙,孙儿重孙堆一起,加起来有十来个。
若全部都赶一块儿过来的话,是要有不小的阵仗。这会儿屋里热闹得很,望着这些孙儿重孙们,敬元心中也十分欣慰。毕竟,没人是不希望自己多子多福的。
家里子嗣众多,说明香火旺。香火旺了,还怕日后齐家不能继续起复,再登一高吗?
敬元正在欢享着天伦之乐,突然外头走进来一个侍女,蹲身请示道:“三公子来了。”
齐砚夫妇今日入宫一事,敬元自然是知晓的。她知道他们小夫妻是午后才过去的,这会儿太阳还没落山呢,就回来了……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若按平常,至少也是得在宫里用了晚膳才回的。
心里想着这些事,敬元便没了再继续含饴弄孙的心情,只将抱搁在膝头的曾孙递给一旁的嬷嬷,然后看向坐下满堂的人说:“今日你们就都先回去吧。”
自那日敬元当着阖家的面怒斥了蓝氏一顿后,如今大房那边再不敢对齐砚夫妇表现出任何的不满,尤其是在敬元面前。
所以,这会儿哪怕她老人家是为了齐砚而“赶”了他们走,他们也毫无怨言,只是私下里悄悄互相望了望,然后一并起身告辞:“那孙儿/孙媳先告退。”
齐砚就等候在门外,大房的人大剌剌都出来后,他侧身让了让。
到底是畏惧于齐砚如今的权势,且他如今又渐得了老太太的心,所以其他人瞧见齐砚,都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抱头而窜。世子齐恒身为长兄,多少有些风度在。
他没立刻走,而是在齐砚面前驻足停了会儿,同他说了几句话。
待堂内的人皆都散尽后,才有嬷嬷出来请齐砚说:“大长公主殿下唤三公子进去呢。”
齐砚冲齐恒略颔首,之后便迈过门槛,往屋内走去。
这会儿,敬元也把身边能打发的人都打发走了。留下的,都是跟了她多年的老人,绝对的心腹中的心腹。
齐砚一进来,原本敞开的门就被关了起来。
齐砚也并不奇怪,只是走到大堂中央后,抱手向座上之人行礼,道:“孙儿见过祖母。”
“你坐吧。”敬元指了指一旁最靠近自己的位置,直接让齐砚坐。
齐砚弯腰恭谢了后,才在挨着敬元最近的地方坐下,以便一会儿祖孙之间好说些私密话。
敬元也不同他寒暄,直接开门见山问:“今日是去的你母亲那儿,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敬元这样问的时候,心里其实是多少有些猜测到答案的,但毕竟她没亲耳听到他说,也就不敢确定,只能试探。
齐砚今日过来,本就是想从祖母这里诈出些东西的,以更好印证他心中的猜测。
所以,从才踏进门来时,他就已经在演上了。
到这会儿,祖母亲开口问,他更是脸色极难看。
但又不肯开口说话,只是微垂着脑袋,一脸的阴霾之色,十分的可怖。
敬元一见他这副模样,更是坚定了自己心中猜想。想着他得知真相后想必心里极难受,内心肯定是受了极大的一番打击,敬元到底也心疼,所以轻轻叹了口气,倒有反过来宽慰他之意。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任我们谁都改变不了的,就算你心里再不好过,又能怎样呢?如今也只能暂忍气吞声,蓄势待发。”敬元对此事的看法,早从最初的恨变成了如今的无奈了,她感叹说,“当初啊,我就不答应你爹娶她为妻,可你爹不听啊,偏要娶。”
“你爹那么忠顺的一个人,为了你娘,他竟能一再违逆我的意思。我本就对你母亲、对你母亲的母亲印象不佳,她们又要来害我的儿,叫我如何能接受呢?所以,打从一开始,我就不喜欢你娘。甚至不能说是不喜欢,那是厌恶,是打心眼儿里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