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起来身边之人是谁后,翠鸣也十分热情的同他打招呼。
“张大哥这是去哪儿的?”翠鸣主动问。
张家郎君便如实说了起来:“你之前没认出我来?”他笑着,然后把事情前因后果都如实告知了翠鸣,“我以为你当时就看到我了。”
听他这样说,翠鸣才知道,原来齐夫人突然出现在这座小镇,是过来为张家大哥的儿子治腿的。她说呢,怎的好端端的,又是大冷天儿,齐夫人莫名出现在这儿。
翠鸣笑着,口中也一直称赞着苏韵娇,道:“齐夫人是心地善良之人,在京中筹开的医馆,也是多为救助穷苦百姓。张大哥能同她结识,实在是好福气。”又解释说,“方才在药铺那儿,是真没在意到张大哥,还望张大哥不要见罪。”
张郎君立刻道:“你说的哪里话?我怎会怪罪呢。”又说,“一时没在意到也很正常,毕竟也好些年没见了。”然后夸翠鸣,“其实若不是你今日回来的这阵仗大,就凭你如今的模样和扮相,走在路上我也是不敢认的。”
翠鸣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了,只是笑笑,并没作答。
其实外人看到的,都只是她衣锦还乡的一面。但内里她的处境,她未来之路的坎坷,他们却都是看不到的。
她心里也有很多的苦楚和委屈想要倾诉,有很多话想要说。可外人面前,她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最终,也就只是这样,一笑而过了。
翠鸣在家歇了一夜,但这一夜却怎么都没睡好。不知是床板太硬的缘故,还是被褥太重又不暖和的缘故,又或许,也是她如今过惯了公府里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已经适应不了这样的清贫了,所以,这一夜都是辗转反侧,未合过一眼。
次日一早,翠鸣就起了床。先是去厨房,为母亲做了早饭,之后,才到母亲屋中作别。
“女儿今日一走,也不知下次回家是什么时候了。女儿不能常在床前尽孝,还望阿娘多多保重。若有什么需求,就让小郎写信给我和二妹,能做得到的,我们定会全力以赴。”
当初虽是她卖了两个女儿,可王婶子当时也是被逼无奈,她心里其实是极为不舍的。
如今这才见了女儿,才稍稍解了些相思之苦,她竟就又要走了。王婶子心中百般不好受,她十分的不舍。
可不舍又能怎么办呢?她想留女儿下来,可她又有什么能力留她?
所以,最终王婶子也只能默默的啜泣着,以表达对女儿的不舍之情。
翠鸣微微抿着唇,一时没说话。母亲哭得她心中也不好受,毕竟,当初离开家时她也有十岁了,十岁之前,她是爹娘的掌心宠,也是过了一段十分无忧无虑的开心日子。
娘虽心狠卖了她,可那也是没办法。爹爹不在了,她又病倒,家中还有嗷嗷待哺的弟弟要养活,若不卖了她,怕是一家子都得等死。
正因她感受到过娘对她的好,所以之后的多年,内心才会那般纠结。
可有些事发生了,她也不能当做全然没发生过。所以,这会儿要她同母亲彻底的敞开了心扉,化解从前的矛盾,她也是做不到的。
沉默良久后,翠鸣也只能说:“女儿这辈子是不能常伴娘膝下了,但二妹却可以。等再过几年,女儿会想法子将她从傅家赎回来。到时候,有她和小郎常伴您膝下,您也可安享天伦。”
说罢,翠鸣就站了起来,她再次作别:“时辰不早,女儿真的该走了。这回是府里夫人奶奶仁德,才给了我这样的恩赏,我也不能不知趣,得寸进尺。”
眼见女儿就要离开,王婶子最后又一次叮嘱女儿:“若过得不开心,定要告诉娘,知道吗?”
翠鸣已经转过身去,背对着母亲了。面对母亲的这句关心,她是又揪心又无奈,甚至还觉得有些可笑。
不开心了告诉她……可告诉她又能怎样呢?她是能为自己做主还是怎样呢?
但如今再争辩这些,已然无用,翠鸣只是敷衍说:“嗯,知道了。”说完这句后,再没丝毫的停留,直接大步迈出了母亲屋子。
却见门外,弟弟等候在了那儿。
翠鸣忙抬手擦拭了眼角的泪,冲他笑着说了句“好好照顾娘”后,便转身离开了。
回去的一路上,翠鸣心中都挺愤懑,情绪始终不高涨。但想着,马上就要回公府了,回去后还得先后去夫人和少夫人那里谢恩,她不能带着这样的情绪去见她们。所以,翠鸣一路都在努力调节情绪,逼迫自己尽快从和家人分别的阴霾中走出。
可回了公府后,还没来得及去夫人和少夫人那里道谢。一进披锦阁内,就见那个她这些日子朝思暮想的男人端端坐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