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元撑着身子要坐起来,齐巍见状,立刻来扶母亲。
走到床边后,苏韵娇先向大房伯父问了声安后,才又同敬元说起话来。
“方才伯父说了什么逗乐祖母的?您瞧您,气色都开始好起来了。”苏韵娇使劲夸她老人家。
她身上似乎有种特殊的感染力在,只要有她在,整个气氛都会变得轻松愉悦许多。
敬元始终笑着:“你伯父嘴笨,他才说不出什么哄我的话来呢。我是见孙媳妇你来了,这才高兴的。”
“真的?”苏韵娇立刻顺竿子爬,“原来我在祖母心中竟这般的重要啊,那我以后得常来您这儿串门。”又赶忙说,“那您老人家赶紧趁着这会儿高兴,把我亲自为您做的甜粥喝了吧?”
敬元虽没胃口,但小辈的这番心意,她却是不想辜负。
所以就说:“端来我尝尝。”
苏韵娇立刻脆脆应了声,然后从食盒中端出盅来,盛了一小碗。
她在床沿坐下,打算亲自喂。
“有点烫,我吹一吹,您慢慢吃。”苏韵娇十分耐心,十分周到。
敬元仍是那副慈爱的笑容:“你喂我,我能多吃几口。”
苏韵娇立刻舀了一勺,凑在嘴边吹了吹后,送了过去。
敬元含住,慢慢咽了下去。
甜粥煮得软烂,入口即化,也无需嚼,抿几下就在嘴中化开了。
其实敬元嘴里是苦的,她也辨不出这粥到底是何滋味。但吃完后,却仍是不住的点头夸赞。
“果然不错。”
“那您就多吃点。”苏韵娇没有即刻又急急送过去,而是慢慢的搅着小碗里的粥,待觉得时间间隔差不多了,这才又送去第二口。
就这样,敬元勉强撑着,到底是把一小碗的粥给吃了。
但吃完这一碗后,苏韵娇也没逼着她再多吃。
只是说:“您今日很是不错,吃了这么多呢。不过却不能多吃,等过一两个时辰,再进食吧。”又问,“您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我都会做。”
敬元摇头:“只要是你做的,祖母都觉得不错。”
苏韵娇心里其实也明白,她老人家这会儿不过是吊着最后口气在强撑着罢了。她并没有什么胃口,所以也并没有想吃的。
但人不进食,是撑不了几天的。
所以,苏韵娇只能想尽法子让她多吃些。
至于她老人家最终能不能好得起来,最终还是得看她自己。
“那您先歇息,等过会儿再来看您。”苏韵娇也识趣,做完自己的事后,立刻就说走,也不多留打搅她休息。或是,打搅他们母子谈心。
但一离开寿元堂,苏韵娇脸上的那些笑,就一点点化成了疲惫。
倒不是说为她老人家做这些事有多累,而是,她心里觉得,怕是祖母撑不了多久了。
她自己也是懂些医术的,虽只是和师父主要学了接骨之术。但,医理相通,她多少也懂些望闻问切的基本道理。
看祖母那脸色就能看出来,她今日之所以精神,也不过是在强撑着罢了。
回去后,邬嬷嬷也忙关切问:“她老人家情况怎样?”
苏韵娇无力的摇摇头:“不是很好。”
邬嬷嬷知道,主子说不是很好,想必就是状况很不好了。
想着她老人家若真因此而命丧黄泉,也实在可惜,便问苏韵娇:“那依娘子看,她老人家还能有多少日子?”
“这不好说。”苏韵娇有气无力,“若她能日日进食,也能想得开些,再多活个一年半载的,绝对不是问题。但……但就怕她想不开。今日倒算给我面子,到底吃了点东西,若之后不肯吃了,估计也很快。”
“她老人家是个好人,虽瞧着有些严肃,但心地是极好的。若真就这样撒手人寰了,别说是你们,就是我,我也舍不得。”
又问:“这民间的大夫不行,就不打算进宫去请了太医来瞧。”
“可别。”苏韵娇说,“她的心病原就是在宫里,若再提要让宫里的人为她看病,她怕是能当场就气出个好歹来。”
邬嬷嬷也觉得对,便不再提这个建议。
其实她心里还有一个想法,只是……
但最终犹豫了再三后,邬嬷嬷仍是选择了开口说出来。
“娘子,那你可有想过,给康神医书信一封,讲明情况,再请他进京呢?康神医和公子的父亲曾是挚交,当初他之所以进宫来为公子治病,也就是看在公子父亲的面子上。如今,是公子父亲的祖母病了,或许他也能看在老爷的份上,再次入京。”
苏韵娇咦了声,不免觉得邬嬷嬷所言有些道理。
她之前之所以没往这方面想,是因为觉得师父他老人家难请。但听邬嬷嬷说了这些后,她不免觉得,或许真书信一封过去,说出了此番京中的实情来,师父就愿意来了呢?
但不管他最终能不能来,这也是一条路。
所以,苏韵娇立刻说:“我现在就去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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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为了一心一意好好照顾敬元大长公主,苏韵娇就先把济世堂的事儿放在了一边。
左右现在已经步入了正轨,且医馆里又有姜大夫月娘等人打理,又还有抱月捧星相助,也实在无需她再多操心。
这日,苏韵娇仍在厨房里捣鼓着各种符合老年人口味的吃食,突然邬嬷嬷过来说:“宫里来了人。”
苏韵娇正在尝一口汤,突然听到这句话,没慌张就烫到了嘴。
“宫里?”也顾不得被烫麻的舌头了,苏韵娇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问邬嬷嬷。
邬嬷嬷脸色也颇有些沉重,她点头:“说是萧山夫人宫里的人,特奉萧山夫人之命,来请娘子过府一叙的。”
苏韵娇这才镇定下来,然后点了点头:“知道了。”
这里剩下来的活还得有人盯着,但若苏韵娇真去萧山夫人府的话,她必须得带着邬嬷嬷一起。所以,暂时厨房里的活,只能先交给别人来做。
而她离开厨房后,先回正屋那边换了身衣裳,之后才去见的那个传话的小太监。
小太监说这会儿萧山夫人正在萧山夫人府,想邀她过去叙话。
苏韵娇恭敬着蹲身应道:“劳烦公公带话,就说我一会儿就到。”
自凤阳出事后,苏韵娇还没去见过她。原以为,她如今换了身份再回来,日后婆媳二人就该不会再有见面的时候了。
没想到,这么突然的,她竟就差人来传唤了自己。
若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甚至,如今的心情和从前去凤阳长公主府见凤阳,也是不一样的。虽然还是那个人,还是那个地方,但到底时过境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