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女道:“宫里新册封了个贤妃,十分得陛下宠爱,陛下要特意为她举办一场庙会。到时候,举京都将十分热闹。老夫人,您若身子能立刻好起来,到时候咱们少夫人就可以带着您去逛庙会了。”
这侍女此话一出,屋内除了蓝氏主仆外,别的所有人都如临大敌。
敬元身边常伺候的嬷嬷立刻走了过来,敷衍着笑道:“老太太今日累了,二少夫人改日再来探望吧。老人家如今身子虚乏,需得好好休息。”
蓝氏则装模作样责怪起方才那个侍女来,用不低不高,但偏偏敬元能听到的音量说:“你这作死的丫头,如今说了错话,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便我不收拾你,伯爷若晓得了,也得打断你的腿。嘴上把不住门的玩意儿,我今日怎的就带了你来。”
这边骂完了侍女,那边,转过身再看向敬元时,又是另外一副面孔。
她也没再多留,只识趣起身道:“那祖母您好生歇息着,孙媳改日再来看您。”说罢蹲身,然后才转身离开。
那侍女则默默垂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喘息一下,卑微跟着出去了。
嬷嬷见状,立刻过来扶敬元,要她躺下休息。
但敬元虽然身子不行,可她脑子却是不糊涂的。方才那主仆二人演的那场双簧戏,她是真真切切看在眼中的。
虽知道她们是故意的,但,事情的真相还是令敬元心中十分悲痛难过。
为她那死去的幺儿难过!
为他不值。
“你们是不是都瞒着我。”敬元不肯躺下睡,她一把划拉走了嬷嬷,一脸的悲戚和绝望,“你们都知道,就只是瞒着我了。”
“老太太!”嬷嬷急得想哭,突然双膝一弯,就在她老人家床前跪了下来,“伯爷他们这么做,都是为了您好啊。是为您身子着想,这才瞒着您的。您若真为此事着急上火,岂不是正中了贼人的圈套?二少夫人今日怎么回事,奴婢不清楚,可她这般故意说出来,就是不想您好的。”
“您老人家那般睿智的一个人,如何看不出来?”
敬元:“我若真看不出来,方才在她们说出那些时,就不会安安静静着先等她们走了,我必会抓着问个清楚。”
“可又怎样呢?她们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又怎样?难道,因为她们是故意的,那件事就不存在吗?”
敬元越想越伤心,越想越气愤。
她难过啊,她为她的二郎不值啊。
“他们那对狗男女,他们就那么急不可耐吗?在他们眼中、心里,难道就无‘廉耻’二字吗?外头本就谣言四起,如今却还敢在这样的风头上明目张胆高调行事,他们……他们难道就不怕、不怕天打雷劈吗?啊?咳咳咳。”
敬元一时激动,忍不住连声咳嗽起来。
这一咳,就止不住。吓得嬷嬷立刻起身过来替她拍抚后背。
屋里屋外,一屋子的侍女嬷嬷听到这样的咳声后,个个都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嬷嬷突然冲了出来,吩咐:“快,快把府医给叫来。”
一时间,寿元堂乱了。
很快,整个齐家也乱了。
苏韵娇正在苍梧院的小厨房里研究新的吃食,突然的,就听邬嬷嬷急匆匆来禀说:“娘子,不好了,寿元堂老太太……老太太怕是不行了!”
苏韵娇一时懵了,手中的铜勺“哐”一声就突然掉在了地上。
“怎么会……”苏韵娇吓得近乎失语了般,“上午、上午不是还好好的?”
邬嬷嬷道:“一时间,内情还不清楚。只是听说,之前不久二少夫人去探望过。这会儿,寿元堂已经乱了,府医被请了过去,但好像无济于事。这会儿,伯爷好像要亲自进宫去面圣,还是想为老人家请宫里的太医来。”
苏韵娇站那边许久,终于缓过神来了。
她立刻跑着朝外面冲去。
邬嬷嬷见状,赶紧也跟了上去。
这会儿功夫,齐家上下,但凡在家的,都齐聚在了寿元堂。
苏韵娇一进门,就见长嫂在外厅来回焦急的踱步。
瞧见苏韵娇来,世子夫人立刻迎了过来。
“你来得正好,你不是懂医术吗?快也进去看看祖母。”
苏韵娇无暇与她多说什么,只匆匆点了下头后,便立刻转身进了内卧去。
内寝内,伯夫人正坐床边,紧紧握住她老人家一只手。另外,府医始终一句不说,只唉声叹气,然后不住摇头。
“三郎媳妇来了。”伯夫人瞧见苏韵娇,立刻起身,让出位置来给她坐。
这种时候,苏韵娇也懒得顾那些虚礼了,直接就坐了过去,然后指腹搭在老人家脉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