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后猜不到他会要说什么,于是一脸茫然朝他看去。
心中不免也隐隐有着些期待,期待他是不是到底还是对李家手下留情了。
并未赶尽杀绝,而是给李家留了活口、留了子嗣。
李太后是抱着这样的期盼在等着儿子开口的,可萧予言接下来说的话,直接令她彻底发了疯。
萧予言把自己心中计划全都告诉了母亲,他告诉母亲他要把皇位禅让于齐砚,并且,他想之后带着母亲一道回蜀中去。
到时候,他们一家人就可以一直开开心心着在蜀中生活下去了。
如今没了父亲,没了赵妃等人,他们也不必再过从前的攀比日子。
萧予言是兴冲冲来告诉母亲这些的,可李太后听后,却是抬手便一巴掌狠狠扇打在了儿子脸上。
“你是疯了吗?”李太后终是承受不了了,她歇斯底里的发起了疯来,“萧家的江山!祖祖辈辈马背上染了多少鲜血,才得来的江山!你就这样……轻轻松松拱手相让了?齐砚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
萧予言却觉得是母亲想不开。
“母亲,你说世人都争着抢着要当皇帝,到底是为着什么呢?到底是真正为了天下子民着想,还是,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若是前者,那显然,齐砚有治理天下的大才,而儿子没有,让有才者得这个天下,并让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这不是一桩很好的事吗?”
“而若是后者……儿子又并无这样的野心,儿子根本不想要这个权势!”
李太后如今看儿子,简直就像是在看怪物。
她不住的摇头:“疯了……真的是疯了……你不是我的儿子,你是个疯子。”
可此刻的萧予言,脑子却是比任何时候都清楚。
他也没生气,只是心平气和着问母亲:“同样的事,为何我说与皇后和太子听时,他们却都十分高兴,且都支持儿子的做法呢?为何到了母亲这里,却直言儿子是疯了才会做出这种选择来的?”
“母亲,到底是儿子疯了,还是在您的心里,和儿子所要所求就是不一样,您自己心里清楚。儿子今日来,就只是告诉母亲这个喜讯的,而非征求您的同意。这件事,儿子心意已决,是再无半点商量的余地。”
说罢,萧予言起身,毅然决然的离开了。
李太后气极,抬手便抓了案上一个东西狠狠朝着儿子背砸去。
“我没有你这个儿子!哀家就算是死,都不会离开皇宫的!”
萧予言脚下步子略有一滞,但很快,就又恢复了之前的步速。他根本头也没回,直接就踏出了福寿宫大门。
身后,福寿宫内,突然传来一阵嘶吼声。是李太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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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砚虽在宫里陪着萧予言喝了点酒,但一路上吹着冷风,等到家时,酒气也都散得差不多了。
从下午到现在,苏韵娇心里的气早消得差不多了。
一直不见丈夫回来,她更多的还是对他的担心。
等不及了,便亲自等在门口。远远瞧见有马车往齐家驶过来时,苏韵娇立刻开心的迎了过去。
齐砚从马车上下来,见妻子等在外面,忙迎上来紧紧握住了她手。
“怎么等在外面?不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冷吗?”一边斥责,一边用手给妻子取暖。
苏韵娇却说:“天都黑了,还不见你回家来,我有些担心。”又忙问他,“可是出了什么事?为何陛下突然召你入宫。”
齐砚一边拥着妻子往家去,一边说:“是说了点事,留我陪他喝了点酒。”
听他这语气也不似是坏事的样子,于是,苏韵娇就没再多打探他和陛下间的事。
只是说:“没事就好。没坏事就好。”
待回了暖和的屋子后,苏韵娇这才同他算起账来。
“你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轻易过去了吗?那么大的事儿,为何要瞒着我?”她质问。
齐砚深知自己有错,所以,低头的很快。
“这事的确是我的错,我不该自作主张瞒着夫人。日后……不过日后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了。”
苏韵娇其实心里的气早消了,之所以再提一句,不过是为彼此间能在这件事上有个真正的结束。问一下,提一嘴,总好过只字不提吧?
既然认错了,也保证了,那苏韵娇就也妥协了。
“下次再有什么事,你可一定要告诉我。若再叫我知道你瞒我,我定就不这么轻易原谅你了。”她用最软的语气,说出了最狠的话来。
齐砚立刻就说:“那我这里……还真有件更重要的事……想同娘子说。”
“啊?”苏韵娇才放下来的心,陡然又立刻提到了嗓子眼,“什么事?”她紧张的等着他回答。
齐砚却道:“屋里说。”
他越是这样神神秘秘,苏韵娇反倒越是担心。
提心吊胆的跟着他进了内厅,又打发走了身边所有人后,苏韵娇这才忍不住问:“到底怎么了?”
齐砚一时间有些沉默,没立刻答她的话。
因为这件事,一时还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但既不知从何说起,便就直接说吧。
所以,齐砚说:“今日陛下召我进宫,是想把皇位禅让于我。”
苏韵娇脑子根本一时都转不过弯来,她自己在心里消化琢磨了许久,才总算是有些明白过来丈夫此言到底何意了。
“这……这这这……”反应过来后,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种事情,当真是闻所未闻呢。这能是真事儿?
苏韵娇不免担心:“你怎么说的?你答应了?这不会是陛下给你设下的圈套吧?毕竟你如今如此功勋,他想除了你,所以就先给你撒了这迷魂药。”
见她一脸紧张和戒备的模样,齐砚便如实告诉了她自己这些年来的计划。
“陛下是可信的,他此话……也不是弄虚作假。”齐砚其实心里也并没有很开心,但也没有不开心。
可能是预料之内的事吧,又布局已久,如今在真正得到,反而觉得也就那么回事。
这回,苏韵娇反而是沉默了。
“那……那日后,你就是……”后面的话,她还不敢轻易说出口来。
齐砚说:“只有我自己坐上了那个位置,才能光明正大为父亲当年谋逆之事翻案。陛下……他虽也不满先帝,但到底是亲父子,他心里也是有孝道的。所以,如今只能我自己来做。”
对此,苏韵娇表示自己能够理解。
只是,似乎比起翻案这件事来,她此刻更多想到的,是翻案之后的事。
陛下既已禅让皇位,不可能会再要回去。那到时候,岂不是他就真正是九五至尊了?
他当了天子,开始以天下苍生为重,那她呢?
到时候,就算他不嫌弃,群臣也不反对,她跟着他稳稳当当坐上了皇后之位,可难道天子后宫中,就只她一个皇后吗?
必然是,还得有四妃,有后宫佳丽三千。
而日后的日子,真的就是一眼望到头了。必然是他忙他的朝政,她替他打理着后宫的无数莺莺燕燕。
这样的生活,真的是她想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