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九拿着剑,站在崖边,轻轻喘气,脸上是那刺客喷出的鲜血混着崖底上落下的泥土,红红黑黑的混在一起。
双手全是刚刚爬山壁时的擦伤,很多地方皮肉都翻了出来,膝盖上的暗卫服破得不成样子,露出血红的皮肤。
她低着头掏帕子,想擦干净脸上的痕迹,突然有人双手用力抬起了她的脸。
一抬头便对上一对略显疲惫的眸子,祁盛吸了吸鼻子,“你没死,还挺好的。”
陌九鼻间哼了一声,没好气地打落他的手。
“那你可放心,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本以为他要说什么来着,就是来看看她死了没有,怕是巴不得看她出点什么事吧!
那刺客头子一死,其他小喽罗显得不堪一击,不一会儿侍卫们就把那帮人收拾了个七七八八。
祁盛眯着眼打量着那帮小喽罗,双手环胸。
“怎么着,你们是打算自己开口呢,还是需要我先帮你们回忆回忆?”
他扫视一周,等了一会儿,没人开口,手起刀落,跪在最前面那刺客的脑袋,啪嗒一声就掉在了旁边同伴的手背上。
那人先是感觉手背一阵温热,片刻后才意识到那是自己同伴脑袋的余温,瞳孔在极短的时间里无限缩小,喉咙发出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惊叫,猛地把手抽了出来,跌坐在地上。
祁盛用剑尖缓缓挑起那人的下巴,嘴角勾起一丝笑容,眼神却冷若冰霜,“怎么着,有想起来什么吗?”
喉咙轻微的刺痛,那人张开嘴。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他是要招了。
那人张开嘴,却没说出任何话,只是喉咙发出痛苦的“阿巴阿巴”。
一时间,众人都愣住了。
陌九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走上前,按住他两侧面颊,往里一看,黑黢黢一片。
接着她又走向其他刺客,一一看过,都是如此。
她突然感到一阵恐惧,无力起身,望着祁盛,点了点头。
这些刺客,舌头都被割掉了。为了防止行动失败,为了防止行动失败后有人泄露任何信息,那个幕后主使割掉了所有人的舌头。
突然间,山林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尖利的哨响。陌九和其他人立即拿起剑,抬头望向林间,警戒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怕又有什么埋伏。
那些刺客却趁着众人分神之际,一起飞奔到崖边,没有一丝犹豫,头也不回地跳了下去。
几个时辰后,陌九躺在暗格里,头枕着手臂,无神地盯着头顶的木板,脑袋里却一直浮现着那些刺客跳崖的情景。原来有些人一出生就在云端,而有些人命比草贱。
原来这都是真的。
她闭上眼睛,想起那群人黑黢黢的嘴,想起他们没有一丝留恋地跳崖,耳边又回荡起那一声声“阿巴阿巴”。
算了,死了也好,死了就不用遭罪了,没准死了后下地狱也比在这里好,这里不是你们的人间。
祁盛听见暗格里的人气息不对,轻轻敲了敲。
“陌九,你没事吧?咱们已经到长安城了,过不了半个时辰就能到皇宫,到了皇宫就能喘口气。”
陌九努力平复着心情,低声说,“没事,殿下,我只是有点累,一会儿就好。”
“你要撑不住,得告诉我啊!要是你出点什么事,我没法和陌将军交代!”
陌九敷衍着,“行了行了,殿下,我好得很,不会让你没办法交代的。”
自从自告奋勇担起这替身的任务以来,祁盛一直就处在高度警觉的状态。
现下入了长安,危险大半解除,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又恢复了当初在花楼里那副公子样。
“当初听说给我派了个了不得的暗卫,我还好奇的很,是哪个暗卫还能说上‘了不得’这几个字呢!没想到派了你这根葱来,我还以为是谁呢!……”
陌九躺在黑暗中,听着祁盛“得得得”说个没完,想起老早前和郑龄他们在城郊捉蜜蜂的时候,那蜜蜂也是这么叫的。虽然烦躁,却又无可奈何,堂堂五殿下,还轮不到她来说闭嘴!
“……陌九,说真的,要是知道是你,还不如换个其他不那么了不得的,省得我一面担心自己的安危,一面还要担心自己暗卫的安危。诶诶诶,陌九,陌九,快,快……”
陌九以为又出了什么岔子,急忙询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祁盛在下面急得直跳脚,“我给忘了,今天守门的是我舅舅,可千万不能让他看到我。他要知道是我,准得报告给母后和外公!”
陌九听见是这回事,顿时心又放在了原处,“那你大不了就挨一顿板子呗,没什么大不了的。”
祁盛在下面咚咚拍打着暗格下面的木板,“你知道什么,快,快,快把暗格的门开开,让我躲躲。”
陌九刚打开木板准备跳下去,祁盛却已经先一步挤进来,拉上了暗格。
陌九气急败坏地喊道,“你先让我下去呀,这暗格怎么挤得下两个人!”
祁盛却长舒一口气,“来不及了,谁叫你磨蹭那么久,还有你瞧,这不挤下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