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九艰难地扯出一丝笑容,尽管她一点不想笑。
但屋子里沉重的气氛,众人脸上悲苦的表情,还有心里这阵阵的不安,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而笑容预示着希望,预示着绝望之地那一丝生机。
假使有一点希望就行,只要活着,活着比什么都好。
她心里默默祷告,向她与母亲和舅舅信奉的月神祈求。
只要活着就好,只要让他活着就好。
她自小随母亲信奉月神,可长这么大,只有她自己知道,对神佛是不是虔诚。
对犯下太多杀孽的人,神佛的存在并不是什么好事。
而这一刻,如果自己活该遭报应,犯下杀孽,总要偿还。
可为什么她还活着,既然她还活着……
哪个神明都好,只求在这一刻某个心软的神,能听见她心底最痛苦的祷告。
然而没有人回应,也没有神明。
她只得强忍着内心快要决堤的溃不成军,嘶哑着喉咙,哽咽问道。
“你们、你们怎的都不说话?我还以为,你们会抢着回答。”
陌九的眼神在三人身上徘徊,亮晶晶的,似是星星的碎片落入澄澈的大海。
眼中一闪而过的微弱光亮,似是在央求,央求他们给她一个想要的结果。
又像是抗拒,抗拒他们嘴里说出那个她害怕的答案。
几人见陌九如此,都是心中不忍。
自认识以来,从没如此过。
一向都是刚强有余,柔情不足。
似是铁打的,似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多次身陷险境,九死一生,顶多痛得哼唧几声。
一觉睡了醒过来,太阳照常升起,小九也成了之前的陌九。
被流放西北苦寒之地,也硬是没掉一滴泪。一袭铠甲领着八百精骑,杀遍草原,重又回到长安,再见时又是云淡风轻。
而如今,她害怕了,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骠骑将军在求他们。
她害怕从他们嘴里听到那个最不想听到的答案,生怕自己心里那个若隐若现的念头就是真的。
郑陵心下实在不忍,攥了攥拳头。
即使再痛也得给个痛快的,如此折磨小九,看着她痛苦,自己心里也是不好受。
“小九,殿下他……”
陌九满怀希望地望过去,听他刚说几个字,又停住了。
郑陵张着嘴巴顿了顿,又吞了下去,泄气道。
“算了,吕梁,还是你说吧,你目睹了整个过程。”
白起也严肃地点了点头,“对,吕梁说吧,是他先发现了你们。”
陌九又急切地看向吕梁,他皱着眉头,似是在想从何说起。
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
短短几个字,却像用尽了气力。
“祁盛他,不在了。”
瞬间,所有空气都被抽空。
陌九只觉得心脏受到了什么极大的外部压力,被无尽挤压。
头昏脑胀,全身力气抽干,她一下子摔在床上。
趴着床沿,两只胳膊勉强支撑着身体,眼前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