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乍起,吹动发丝和衣襟,吹来一股难言的寒意。
陌九静静地看着祁盛,她摸不透,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她一时间甚至有些拿不准,现在站在眼前的这个男人和昨夜在二十四桥的那个,到底是不是同一个?
又或者,一年前在悬崖边曾共生死的那个少年,和现在的这位高高在上的燕王殿下是不是同一个?
也许,很多事情都在悄悄发生变化。
只是因为身处其中,才辨不清方向。
可这一次,就连祁盛自己,也搞不清楚。
昨夜二十四桥,一晚上,没一刻睡着。
只消闭眼,眼前全是陌九满面泪痕的模样。
她坐在雅间里,泪珠一滴滴掉落,哭着对他说。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陌九离开一年多,他如外公和母后所愿,当上了燕王。
众人都道他命好,只要会投胎,什么都有了。
别人用尽全力才能争取到的一切,他从出生开始便能毫不费力,甚至连江山都有人为他筹谋。
他集上天万千宠爱于一身,可是,为什么从没人问问他?
问问他想要什么,问问他是否真的喜欢这种被安排的生活?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昨夜在二十四桥,他跪在陌九面前,对着满天神佛虔诚祈祷。
只要她有意解脱于被束缚的命运,上天的馈赠他也可以不要,通通都不要。
谁又比谁高贵,谁又比谁卑贱?
他、她、祁连,甚至还有季蔓儿、吕梁、郑陵等等这世上所有人,谁不是困在命运中的可怜人?
他们才不高贵,他们只是一群被困在米缸里的可怜虫。
很久以前,他曾试过打破这把枷锁,从那死气沉沉的尸体里爬出来,去寻找另一种可能性。
于是放浪形骸,终日流连烟花柳巷,沉溺于寻欢作乐。
希望魏氏满门,可以换一个托付家族大业的人选。
可在外公那帮老辈眼里,血缘比什么都重要。
他们坚定的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后来,陌九遭逢大故,生死未卜。
他知道外公在里面做了许多手脚,没准把小九害成这样,就是外公的大作。
那时,他突然觉得一阵无力,三哥还能派人一路上保护小九,可自己除了等待,什么都没办法做。
所有人都说陌九死了,就连三哥都相信了,可是他不相信。
原来,权力真的很重要。
他如外公所希望的那样,脱掉那层伪装。
从烟花柳巷转向朝堂,也终于建立起一小派自己的力量。
那是他的力量,和外公、和魏府都不相干。
他以为,终于可以为两人撑起一片天地。
虽然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最起码不想做什么就不用做什么。
把心赤裸裸、血淋淋的捧到她面前,她却不置一词打落在地。
她一点不相信他,甚至比起他,更愿意相信旁边这一群甲乙丙丁。
他辗转难眠一整夜,她却精神抖擞的请客做东,大摆筵席。
明明是两个人的事,为什么只有他黯然神伤,她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这不公平!
让心狠的人受点惩罚,有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