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大婚后三日内,所有陌氏族人必须离京。
陌九站在窗前,望向头顶阴沉沉的天空。
一团团黑云笼聚长安,压在心头,随时倾倒瓢泼大雨。
黑云压城城欲摧,湖里好些鲤鱼浮到水面吐气,已是第三日了。
大多数叔伯早早携家眷启程,今日就只剩叔叔陌远。
他上午和父将商议完西北部署,下午就要启程回幽州。
吕梁的事,她和叔叔打了声招呼。
索幸叔叔曾机缘巧合救过那鞍山守将一命,那守将又正好是郡守的儿子。
“小九,你说这事倒也不难。我回去后,给那郡守的儿子修书一封。”
她把好消息告诉了吕梁,他摩拳擦掌,兴奋一上午。
唤了伙计,一头扎进书房,已经半日了。
“将军,郑府传来消息,郑公子……”
陌九竖起耳朵,“继续说。”
魑缓缓道,“郑公子坚持从军,欲跟随陌远将军,投军西北。”
郑陵啊郑陵,战场究竟有什么魔力,值得你如此。
“好,继续盯。”
用完午膳不一会儿,大雨从天上倒下来。
陌九坐在书房批阅这几日囤积的军务,便看见天边一道亮光。
很快雷声滚滚,黑云一道又一道,埋的层层叠叠。
风灌进领口,紧了紧衫子。继续埋头,还是冷。
她放下笔,走到窗边,还没来得及关上。
手背溅到一滴水,紧接着,头顶响起一阵噼啪噼啪。
啪啪啪,啪啪啪。
湖面上竹筒倒豆子,大珠小珠落玉盘。
陌九木木站着,看着眼前的图景,颇似江南。
水雾弥漫,水天一色。
“将军。”
陌九接过纸条,神色微动。
“说。”
郑陵从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一直认为自己这十多年幸福的就像一场美梦。
如今,这是,梦终于要醒了。
“你今天只要跨出这个门,以后我郑维就没你这个儿子!”
他绝望的望向母亲,祈求她能为自己说几句,“娘~”
郑陵不懂,他不懂那么多人都能上战场,为什么就他不可以?
陌九能去,就连吕梁都去西羌转了一圈,为什么就他不行?
偌大的长安,于他,就像是一所巨大的监狱。
他抬起头,大雨啪啦啪啦,打在脸上。
很痛,刺痛,又冷又痛。
“陵儿,你就听你父亲一次。你父亲何曾害你,都是为了你好!”
郑陵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见他如此消沉,怎能不心疼?
可夫君说的对,战场如何?
姓陌那一家,到现在都被困在战场中!
陵儿,那不是好地方,你为什么不能看到爹娘的苦心?
可郑陵还年轻,他还不理解。
十几岁的少年觉得,一辈子待在长安衣食无忧,是天大的痛苦。
他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为了他好,为了他好,爹娘也是,陌九也是。
可他们甚至连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娘,自小到大,您看着孩儿长大。就连您,都不理解孩儿志向?”
不是不理解,但我总不能见你一步步走上不归路啊!
“陵儿,你为什么不试着理解理解爹娘?”
“如今你姐姐出嫁,我与你爹膝下唯有你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