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你,”她恶狠狠把他碾到地上,“你看看你这样子!”
“我告诉你,就你,没有我庇护,上了战场,你这样就是最低等炮灰。”
等她骂舒服了,深深呼吸几口,随手将他扔在原地。
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长街少住户,零星几家。
见门外动静,探头探脑打听。
郑陵趴在长街上,大雨冲刷,尊严在此刻已彻底碎成粉末。
趴在大雨里,脸埋进雨水,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这样,看不到他的脸,还有他的眼泪。
羞辱,羞辱,内心这强烈的羞辱感,他好恨陌九,他恨死了陌九。
可她说的每一句,哪一句不正确?
初春的雨水冰冷彻骨,他想起那年除夕。
陌九含冤入狱,发配幽州,那日的大雪不比今日雨小。
她身受黥刑,赤脚走过长街。
那天她刚刚好十三岁,是她第十三个生辰。
父亲说的没错,他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和陌九比?
在她面前,自己屁都不是!
陌九在不远处,看他毫无意志,趴在长街上,自己也是心如刀割。
她没走远,绕了路,拐到郑陵后面。
“将军,您手在流血,卑职为您包扎。”
陌九摇了摇头,眼中后悔之色顿显。
“魑,我是不是做错了?”
绷带一圈圈缠住陌九受伤的左手,缠了十多道,伤口还在冒血。
魑摇了摇头,“将军这样做,内心痛苦不会比郑公子少半分。”
“魑,我不想这样。他没经过困苦,这样他该恨死我了。”
“可,”她心中也在挣扎,“若他不能振作,即便上了战场也是枉然,白白搭上一条性命。”
即便回府良久,她还是无法将自己从自责中摘出。
屋内昏暗,咚咚咚,身体一抖。
“将军,郑公子来访。”
是老郑,她松了口气。
她想立即去见他,可残存的理智还在劝诫她,还不到时候。
“不见。”
老郑想想郑陵,于心不忍。
到底常在这里出入,是个好孩子,又劝道。
“将军,现在这雨下的大,郑公子跪在门外,身上还背负荆条。这样下去,身子怕吃不消啊!”
他看了眼陌九,又劝道。
“将军与郑公子交情深厚,哪来解不开的误会?”
陌九摇了摇头,继续埋首公务,头也不抬。
“郑伯,做好分内的事,不该您操心的一点都别管。”
郑陵背负荆条,跪在冠军侯府门前。
透过厚重的雨幕,看着头顶那四个大字,大雨模糊了眼睛。
陌九,我就在你门前跪着。
一个时辰不行,就一天;
一天不行,就两天;
两天不行,就三天……
跪到你什么时候肯原谅我,跪到还清之前我对你所做的任何错事;
小九,你说过,我们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