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阳光必定很好,魑到时,就见陌九呆呆坐着。
几缕透过小窗子铺在地面上,黑暗的监狱添上一丝亮光。
陌九坐在草堆上,撑着脑袋,盯着那一小块阳光,也不知在想什么。
耷拉着调子,无精打采道。
“既来了,就和我说说。”
“今日又有哪些趣闻,譬如又多了多少人参我,这一日日过的可无趣。”
以前日日忙的跟陀螺似的,天天盼着休息。
就盘算,要是休息,躺在暖暖和和的阳光里,睡上一个大觉。
谁都别来吵她,等睡好了,再吃上一整桌好吃的,去洗个澡。
坐在大理寺监狱的草堆上,那日上午,她听到这个消息。
魑不知怎么告诉她,眉眼间闪过几丝犹豫,忖度再三,还是如实说了。
将军没有说话,一如之前,静静坐在草垛上。
托着脑袋,继续发呆,甚至面上都不曾漾过一丝波澜。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暴跳如雷,只是静静坐着。
监狱里安静如初,就连一丝风声都不曾眷顾。
可,她该怎样?
她该如何,陌九也不知道。
痛心疾首,还是指天骂地?
可此刻,陌九确实很平静。
很早之前,她就有觉悟。
迟早,都会知道,迟早会暴露,或迟或早,而已。
她偶尔惶惑,会先死还是先暴露,此刻终于有答案。
间或会想,会以何种方式暴露,却没想到是这种。
郑陵几个会不会怨自己瞒了他们许久,会不会失望。
还是有一点变化,呼吸变了,怎么会真的一点起伏都没有?
猛的深呼吸,随后急促慢慢转变成镇静。
毕竟是快死了,毕竟亲手把她推上死路的,是她从小到大的好朋友。
她很想问问郑陵,到底是为什么!
尽管料想过千百个人,她从没想到会是郑龄。
不,也不是,他现在也不叫郑龄了。
他现在叫魏龄。
“将军,我们怎么办?”
很多人曾经问过她这个问题——怎么办。
行军打仗,小兵有问题会去问小队长,小队长不知道会去问屯长。
屯长不知道会去请教军侯,军侯不知道会去找军司马。
一层层传下去,到陌九。
有时她知道怎么办,有时不知道。
不知道的,以前还能去问父将,而且父将不能说不知道。
他是全军主帅,出征在外时,和长安远隔千山万里。
他不知道,叫将士怎么办?
现在,她成了父将。
这一瞬间,陌九真希望有人告诉她怎么办。
父将不在,还有谁,还有谁能帮她?
不怎么办,怎么办都活不了。
她呆呆的坐在草堆上,草堆扎人,坐的并不舒服。
顺着光柱,看向那扇小窗。
关进来开始,到现在,多少天过去了,估计很难再走出去。
所以,别再问我怎么办,你们再去寻个活计。
一身武艺,去哪里吃不上饭?
她想这么说来着,叫他们再去寻个吃饭的主人。
可开不了口,不止魑,陌府所有暗卫,一辈子耗在陌府。
魑呢,就更一根筋,大半在她身边。
陌九只是有点头疼,希望有人告诉她怎么做,怎么做才能活下去。
她抬起头,宽慰魑。
来自一个濒死之人的安慰,苍白无力。
“没事,魑,不用那样看我。”
“要死早死了,哪会留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