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总有一片迷雾,所有人都在瞒他。
父皇,甚至王止,都在一起隐瞒什么。
这几日,他眼前总是浮现,监狱中的那张脸。
尤其那日,听到那个举国震惊的消息。
令人闻风丧胆的骠骑将军,陌府不可一世的小霸王,竟是女儿身。
那日消息封锁的再快,也如草原上的野火,烧遍长安。
继而是整个东祁,西羌,北匈,南瑾……
从没人想过,那个叱咤风云的少年将军,真实确是姑娘家。
女儿家就女儿家,上战场打仗,只要能打得赢,男儿郎女娇娥都好。
他没觉得女儿家上战场就是死罪,可东祁的律法不是他来写。
陌九啊陌九,深深叹了口气,只怪你身在东祁,东祁是男儿当家。
是夜,位于长安西南角的渔府,灯火通明。
红花梨木桌,砰的一声巨响,裂开几条裂缝。
郑陵急得团团乱转,眼见离行刑还有不到五个时辰,可仍束手无策。
“小九做错了什么?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身来女儿身,难道是她错?那帮狗屁文官怎么不把陌古挖出来打一顿?”
“不行,”吕梁决心已定,“不管如何,我绝对不能眼睁睁看小九去死。”
“我不能看她去死,还他么因为这种狗屁不通的酸腐原因!”
他双眼通红,站起身往外走,却被白起一把拉住。
“你干什么去?”
看到吕梁眼睛的瞬间,白起顿时被其中巨大的悲痛所击退。
吕梁一把甩开白起,双目赤红,眼中充溢绝望和苍凉。
“我不能看着小九去死,我绝对不能看着小九去死。”
见他几近失去理智,白起话音柔软几分,劝道。
“我们都不想小九死,可咱们得想个办法。”
刹那间,眼泪顿时流了下来。
吕梁抬起袖子擦了擦,流出来,又擦了擦。
就像泉眼里的泉水咕咕往外冒,怎么都擦不干净。
他通红着眼睛,低声嘶吼。
“不管什么方法!”
“劫狱、暗杀,造反!”
“只要她活着,只要活着,就有机会,就有希望。”
这几日,往日种种,从辟雍到西羌,从战场到朝堂,从草原到商场。
曾经一幕幕,总是不断在他脑海里浮现。
就在这瞬间,那些画面突然“啪”一下,合在一起,汇聚成陌九的脸。
吕梁再也忍不住了,忍不住半蹲下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嚎啕大哭。
“小九,五陵原的梅花酒刚出窖了,过几日江南要落大雪,草原上的牛羊又生了一批,跃鳞近日喜欢上一条雪白的小母马,以后我再也不嘴快空口说白话……”
他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从眼底往外流。
众人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旭日东升,再不愿意,太阳依旧还是升起来。
吕梁有的是钱,买下四国,绰绰有余。
此刻,他只想,以全部钱财为代价,希冀今日太阳永不升起。
太阳冉冉上升,升到头顶,到正午,便是处死死刑犯的时机。
那时,阳气最盛。
再有怨念的鬼魂,都无法留恋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