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得不佩服人类的繁衍能力,尤其有点权力的人,他们撒自己的血脉就像农民撒青菜籽,从来不数,找一亩地浇上水,这端撒到另一端,开春下一场雨后,地里就能冒出一丛一丛的两叶嫩芽。
陌九很佩服祖祖祖(她也不太确定几个祖)爷爷能将血脉洒满整条边境线,但在看到那串长长的魏府活人名单后,第一个是“魏长坤”到后面“明赫明霖”还算认识,最后面是“仁和仁睦”,这哪脉的小儿是完全不知,皱着眉头哗啦啦翻过去,眉毛拧的更紧。
渔阳和她说明魏青蓝的事,郑陵装模作样的可惜,“没亲手处置,教他自己动手了结,真便宜了老东西。”
陌九从名单中抬头斜睨他一眼,拿起红笔圈出几个名字,语气轻松完全没有错过手刃仇人的惋惜,一带而过道,“哪有的事,一点不可惜。”
郑陵盯着陌九看了会儿,不知道陌九哪里变了。
就比如刚刚一眼,现在她看他都没什么温度。
后来他和渔阳说,渔阳回他,“她看你为什么要有温度?”
其实,他们也没比其他人早多少知道陌九活着。
宫变那晚,郑陵去找了渔阳。
他被架空后闲的要命,老头子又叫他什么都不要做。
两人在花园里垂头丧气的喝闷酒,惆怅以后怎么走:是一刀抹了脖子为先帝殉葬以表臣子忠心,还是调转矛头,良禽择木而栖。
然后人就来了,一个字都没解释,也没说她为什么活着怎么活的,这段时间去了哪里怎么过的,也没说怎么也不告诉他们……
有一件事没有疑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这是迄今为止无数个疑问中唯一能确定的回答。
“现在该轮到我们了。”
她如是说,画面一转,下一刻他们已在钟楼抓人。
陌九就是有种让人心安的魔力,也可以叫安全感。
她不在的时候,一切都乱糟糟的。君不君臣不臣子不子,到处乌烟瘴气,妖魔横行。你不知道未来什么样,不确定下一秒会不会天塌地陷,国不国,王不王。
然后她一出现,秩序就回来了。你就是相信她,在她身边很放心。你确定明天太阳会从东方升起就跟确定自己在睡觉前一定先去排尿,你确定未来一路高升,开始期待明天中午的三菜一汤厨子会不会变点花样。
陌九回来你心甘情愿听她的,她不叫你走你也愿意跟她走。
她就是有这种魔力,不知道哪儿来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但就是有。
你没法去嫉妒,也无从努力,后天努力可获得不了。一小部分人先天有这样的才能,其中又只有极小一部分人在短短的一生中恰好碰上天时地利人和的共同作用,才能碰巧孕育出千百年间罕见的昙花一现。
而像他一样的普通人只会在大手一挥时,充当跟着往前跑的小兵,俗称炮灰。
从陌九那里出来,郑陵把想法说给渔阳听。
渔阳在跨出门槛前停住脚步,瞥了他一眼,意有所指道,“郑陵,你才是那个有福气的。”
郑陵“啊”了一声,挠了挠脑袋,没想明白。
他最有福气?这都哪儿到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