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冰冷。
又大又空旷,富丽堂皇。
到处都是奇珍异宝,随便脚下一块石头,都能说出个故事。
就是四面围了高高的城墙,大又怎么样,还不就是个被圈住的地界儿?
宫人低头默默洒扫,相互之间一句话都不说。
我想我不爱这儿,比起这寡淡无趣的深宫,我更爱隽蒙叔叔的大草原。
那儿草很绿,水很蓝,天很高,还有成群的牛羊和最美的落日余晖。
那是真正的辽阔无垠,是真正的无拘无束。
我经常去西北玩,有时吕阿梁去边陲讲货,有时郑陵叔叔去巡视边防,便带我一起。对于这一点,渔航眼红到发疯,他家公主娘亲千防万防不准他去。
前年三月里开春,破奴叔叔带我去西羌参加羌族独有的草原节日,阿箬姑姑送了我一匹小马驹,特别神气,流出的汗是血红的,比其他马儿都红。
隽蒙族长看了也说是匹好马,还说以前草原上这马不少,但如今各国来往密切,各色马匹杂交,已少见如此纯种的汗血马。这么多年来草原上出的如此纯血种的一个巴掌数的过来。
我想骑回长安给缕缕和渔航看,但太小骑不回来。离开草原时,还哭了一会儿。姑姑便说亲自替我养,等来年骑术精进了,马儿也长大了,我便能骑回长安。
可现在我决定,不把它骑回来了。
我喜欢我的马儿,想让它快快乐乐。就让它留在大草原上,每年春天去看它便好,在草原上出生的马儿绝不会喜欢长安的逼仄。
那日我自己想了一会儿就推门进去,陛下已经在批阅奏章,他真的是一位勤政爱民的好皇帝,见我来了就放下笔对我笑,“阿岫来啦,那就开席吧。”
我毫不客气的坐上席位,大大咧咧道,“陛下伯伯,我想吃冰酥酪。”
他对内侍说端出来,又对我说,“知道你喜欢,早已经冻好了。”
陛下伯伯待我好,一点都没得说,我也明白自己真是得了独一份的宠爱。
有内侍和嫔妃偷偷说,“陛下这么喜欢小娃娃,陛下他是不是不喜欢女子,而喜欢那年轻的小男孩?民间叫什么,娈童?”
说来这话儿并不是独一份,吕阿梁也担心过。
我趴屋顶上晒太阳时,偶尔听吕阿梁和郑陵叔叔和渔阳叔叔说过,“小时候阿岫那张小脸简直就是小九缩小版,我是担心了好几年,幸而渐渐长开,倒和他爹越长越像,这才渐渐放下心。料想他是个深情的,也不敢动这上面的心思。”
郑陵叔叔又说,“那咱们还得谢小九,还好她生的不是个女娃,要不然咱们几个脑袋祭上去,恐怕也是阻不了陛下决心。”
躺在晒得烫烫的屋顶上,我有时想,要是我娘当年活了下来,活到了现在,真成了陛下三千佳丽中的一个,那陛下伯伯还会这么喜欢她,对她如此牵肠挂肚,念念不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