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胜立马起身,将手里的杯子藏在袖中,就要恭敬退走。
“以后这种话,莫要再说了。”艾草轻声开口道,“朕信得过柳相。”
“是。”德胜行了一礼,不再多说。
皇上心地良善,不愿意把人往坏了想,可他不一样,在深不见底的沟壑里活了七年,他从不啻用最恶险恶的心思揣摩人心,只有先下手才不会让自己置于险地,以后他也会这么保护皇上!
柳如晦和德胜错身而过,彼此对视一眼,柳如晦也听说了皇上身边不知何时多出这么一位能人,又快又狠地处理完一场宫变,如今更是直接跻身为总管太监,大权在握。
“微臣参见皇上。”柳如晦并未多在意德胜,走进殿内,他的目光就落在那披着大氅的年轻帝王身上。
“爱卿来了,”艾草露出笑容,抬手招呼,“用过晚膳了吗?思思熬了梨汤,你也用点?”
柳如晦却没有被艾草的糖衣炮弹哄住,站在原地,问道,“臣听思思说,陛下近日身体愈发不好了,江山社稷都系于陛下,还望陛下保重龙体!”
艾草的笑容一僵,嘟囔了一句,“这思思怎么这么多嘴……”转头又故作轻松道,“没有的事,朕的身体好得很,尤其是见了爱卿,就更好了。”
哪怕知道这话多半是唬人的,可柳如晦还是上扬了嘴角,有时候他是真拿皇上没办法,从前没有发现,皇上竟是这样的孩童心性,正如此刻被他一说就心虚地岔开话题,还会说着好话哄着人。
“陛下深夜召臣不会就是为了请臣喝梨汤的吧?”柳如晦压住嘴角的笑容。
“自然不是。”艾草拿起手里的奏折,“这是骠骑将军传回来的密报,他们已经秘密驻扎在西北驼岭,安排了手下乔装进入羽王管辖的地界,近日羽王和匈奴有过三四场小范围的骚乱,奇怪的是,每次都是夜袭,可损失却不太严重。”
柳如晦皱起眉头,拿过密报,一目十行看完,神色肃穆,“陛下的意思是——羽王他也?”
“我这个弟弟自小便有雄心壮志,想夺皇位朕不稀奇,但要说他和匈奴勾结,倒也不见得。”艾草沉思片刻,“但假若他一时糊涂,为奸人蒙蔽,如此西北西南,恐怕危矣,骠骑将军的那些三万将士,也不过杯水车薪。”
“为今之计只有……”艾草看着柳如晦,“朕亲自去一趟了。”
“皇上三思!”柳如晦大惊,“如若没有皇上坐镇京都,朝中百官谁能镇得住?”
“这不是还有柳相嘛。”艾草毫不犹豫地接话道。
柳如晦一愣,对上艾草澄澈的眼神,心里感叹:他竟然没有一丝一毫地怀疑过我吗?连他自己也不敢保证,如此滔天的权柄就在手边,他真的不会动心吗?
“朕说过,相信柳相!”艾草满眼信赖,说话间指点江山,意气风发,“此事朕思前想后,只有御驾亲征一条,如若西北边防告破,匈奴长驱直入,我大艾还有何处可以安宁?万千百姓只得流离失所,与其躲在京都猜疑各方,掣肘将士,不如上下一心,抵御外敌!”
柳如晦精神一振,他不得不承认,皇上的考量是最好的办法,不管西北的羽王和西南的萧家军是否真的生了二心,有皇上御驾亲征,就能稳住军心。
只是打跑了匈奴之后呢?
皇上可曾考虑过,他孤身留在边境,羽王或是萧家想要置他于死地,简直易如反掌,甚至留在京都的自己,但凡背后捅他一刀,这江山易主就在眼前。
如此聪慧的皇上,他当真没有想到其中利弊吗?他不可能没有想到!
柳如晦深深看了一眼艾草,心中感慨,皇上对自身险境只字不提,眼底只想着守住大艾江山,让百姓免受战乱之苦,如此深明大义,不正是他苦等已久的明君吗?
而他刚刚竟然还有过一丝动摇,如此的他,怎配得到皇上如此信任!
【报告主人,柳如晦的好感度涨到70了!】
“柳相以为如何?”艾草看着柳如晦,心里想得却是:就这还拿不下你!
“臣,定不负皇上信任!”柳如晦果然同意了。
艾草一高兴,举起手里的委任状,“这是朕刚刚拟好的任命,朕走之后,由柳相……”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喉头一顿,猛地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