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娅他们带着两个孩子和小冀开车穿过了树林里颠簸泥泞的小路。
他们知道那群敌人不好对付,即便是楚怀云一行人恐怕也凶多吉少。
西娅有些担心他们。
也不知道弯弯绕绕走了多久,阿彪突然激动地开口道:“你们看前面的路牌!”
西娅仔细一瞧,前面立着一块醒目的路牌:“希望镇。”
那牌子上面的漆一看就是最近才上的,西娅不免心下一喜,那里有人,只要有人就可以去求助。
她扭头看向正在开车的快刀,“我们赶紧去那里请求支援!”
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现在找人救援才是当务之急。
应如沐看了看自己怀里睡得香甜的小婴儿,还有窝在脚边安静的小冀,他抬头轻轻问道:“他们……会不会出事?”
西娅望向应如沐那双晶亮的眼睛,她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安慰道:“放心,我们不会让他们出事的。”
他们飞速地来到了希望镇的门口。
希望镇,镇如其名。
那是一个十分安逸的小镇,一条长街绵延至天与地的接壤处,两边竖立着连栋的两层小建筑。
无论是大街还是房屋都显得极为干净富饶,一点也没有末世的影子。
但西娅他们来不及欣赏这些画面了,他们焦急地找到了希望镇的二把手,请求他的支援。
可那位二把手却面露难色,他说:“我们小镇一直秉承着安稳生活的理念,而且人手也不是很多……”
西娅也不废话,单刀直入,直接掏出了一袋子晶核扔在了二把手面前的桌子上,“我现在聘用你们的一队人马,可以吗?”
二把手立马喜笑颜开地收下了晶核,派了一队人跟着西娅和阿彪前往。
快刀本来想要跟西娅一起去战斗,可是西娅却拒绝了,“你有伤,留在这里保护孩子,还有狗子。”
西娅走之前对二把手特意叮嘱道:“麻烦将他们几个安置好。”
就这样,一行十几个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她们沿着原定的那条路往回走,终于看到了楚怀云他们。
可是很明显,他们来得有些晚。
西娅和阿彪到的时候,正好看到江承宴暴走的那一幕。
西娅觉得她这辈子都忘不掉那个男人的眼神,让她脊骨森冷,汗毛直立。
那双漆黑的眼里藏着地狱,里面无数双沾满了罪恶与邪念的手冲出深渊,意图将瞥见地狱的灵魂卷入无尽之中。
男人站在能量风暴的中央,所有接近能量风暴的东西还有人都被撕扯得粉碎。
有一些人满脸惊恐地开始逃跑。
江承宴身后的地面开始剧烈震动,紧接着,地表露出一道道深刻的裂纹,一只由尘土汇聚而成的巨型手掌出现在江承宴的身后。
男人的双眼泛着红光,手掌有如佛祖的五指山,轻飘飘地落在那些逃窜的人身上,下一刻,便是鲜血四溅。
那些人无一幸免地被压成了一摊肉泥。
一些灰白色的脑浆还溅在了西娅的鞋尖。
风沙刮得西娅的脸生疼,她将脚边血肉模糊的人体组织踢开,干涩的嘴紧抿着。
这不是什么好现象,暴走状态下的江承宴可能会敌友不分。
西娅死死抓着车身一点一点地走近,她的头发被狂暴的能量吹起,她喊道:“江承宴,快停手,我们要赶紧带大家去治疗!”
幸运的是,江承宴没有完全丧失理智,他听到声音后转身看了看西娅,又低头望了一眼怀里昏睡着的女孩,周遭的力量开始渐渐趋于稳定。
军帽男的队伍如今只剩下了军帽男一人。
江承宴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黑眸像是在凝视着一堆死物。
他一点一点地踩断军帽男的四肢,看着对方痛苦的哀嚎,江承宴却并不觉得好受,因为什么样的痛苦都比不上楚怀云身上遭受的那些伤。
他留了军帽男一口气,捡起了一旁的棒球棍,来到军帽男面前。
军帽男满脸惶恐地望着江承宴手中还沾着人皮肉的棍子,竟直接害怕得尿了裤子。
他颤抖着哀求道:“求求你,不要杀我……你们要什么我都给你们!”
江承宴没有理会他,而是将手中的棒球棍递给了一旁抱着李伯泪流满面的顾城阳。
——
在江承宴能量暴走的那一刻,顾城阳手中束缚着的铁链就已经碎开,他的一条腿在车祸里骨折了。
他艰难地靠着双手爬到了李伯的身边。
此时的李伯一半的脑袋被打得凹陷进去了一块,头骨碎裂,一只眼睛垂落出了眼眶,孤零零地飘荡在空气中。
黑红的眼眶因为少了眼珠子,显得血腥异常。
李伯头顶的伤口正咕咕往外冒着血水。
顾城阳颤抖着抱起他,泣不成声。
李伯抬手想要摸摸顾城阳的脸,但却抬到一半就没了力气。
顾城阳抓住李伯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他哽咽着:“哥……”
李伯难看地笑了笑,嘴巴嗫嚅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顾城阳低头靠近,只听到依稀的字眼:“要……好好的……”
顾城阳的泪水混杂着脸上的血水,衬得他就像是一个哭花了妆的小丑,他颤抖着点头应道:“嗯……”
李伯已经快不行了,他的喉咙口涌出一股一股的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滑落,沾染在顾城阳的衣服上。
顾城阳望着李伯痛苦的神情,最后,他缓缓抽出了身上带着的小刀,将它送入了李伯的脑袋里。
刀子划开皮肉的感觉是那样清晰,就像在切割自己的心脏。
他握着刀柄的手苍白到了极致,他抱着李伯的脑袋,哭得像个孩子。
泪水浸湿了衣襟,“滴答滴答”不停地滴落在李伯再无反应的脸上。
“……雨会停吗?”
“雨会停的,我的孩子。”
“你又怎么知道呢?”
“就像你手中捏着的这个面团,你拉扯它,它会越拉越长。你虽然不知道它拉出来有多长,但你知道,它总会断开。”
“……这场雨也一样吗?”
“这场雨也一样。”
顾城阳抬手轻轻拭去李伯脸上的尘土与血迹,可他却发现自己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他只是想要让他的哥哥干净如初地离开啊……
他低头吻了吻李伯的额头,破败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哥,晚安。”
他感受着怀里逐渐冰冷的尸体,指尖的风在悄无声息地剥夺着李伯残存的体温,他紧紧攥住李伯的手,想要把他重新捂热,想要留住这条注定逝去的灵魂。
心似乎有一大块被人给挖走了,数不尽的寒风钻进了千疮百孔的心,它们嘲笑着他的脆弱与无能。
一根棒球棍递到了他的面前,他抬头,看着江承宴的那双眼睛。
良久,他伸出了依旧颤抖着的手,接过了那根棒子。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拖着一条断掉的腿,踉踉跄跄地来到在地上痛苦哀嚎着军帽男面前。
军帽男一脸惊恐地吼着:“你要是敢杀我,你们全部都得死!”
顾城阳不为所动,他麻木地牵起一抹笑,诡异地看着军帽男,低低道:“我们来玩‘点兵点将’。”
不同于军帽男的点兵点将,顾城阳每念一个字,就会用尽全身的力量狠狠砸在男人的头上。
肮脏的鲜血大片大片地溅在顾城阳阴冷的脸上,在纯白的纸上绽开一朵朵鲜艳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