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三点十五,开始排队上火车。
省城火车站是始发站,就那人也多得不得了。
张念秋觉得自己不是走上车的,是混在人流中,被人流裹挟着挤上车的。
上了车,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火车上挤挤挨挨都是人头,一不小心就会撞到别人或踩到别人。
“哎呀,是谁呀?走路不长眼,踩人脚了知道不?”
“踩一脚怎么了?你脚金贵,不能踩?不能踩你把你脚收一收,甭往别人脚底板塞!”
“哎,你咋说话呢?”
“就这么说话的!不服气?不服气你别挤火车啊,有本事自己开辆小汽车,不怕挤也不怕踩!”
“你!你不讲理!”
“嘁!懒得理你!”
踩人脚的大汉摇头晃脑往前挤,被踩脚的中年妇人气得脸发白。
踩脚的热闹刚看完,又有挡道的。
“借过借过,让一让,哎,前面的,让一让你耳聋听不见啊?”
“让什么让?有地吗你让我让?哎哟,你拎的是啥啊,走路也注意点,我衣服都被你蹭脏了……”
吵吵嚷嚷,抱怨声、道歉声、借道声,声声入耳。
车厢里还弥漫着一股难以诉说的味道,萦绕在张念秋鼻端。
张念秋觉得头疼。
她想到过现在的火车上,情况不太好——毕竟长途客车上也差不多。可情况这么不好,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常青跟在她旁边,看到她脸色发白,“念秋,你怎么了?”
“没事,太吵了。”张念秋恨自己没戴个口罩出门,她捂着鼻子,“车厢里什么味?”
常青秒懂。
“没办法,人多就是这样。”
脚臭味、嘴臭味、还有汗味酸味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确实像是化学武器。
“到座位上,你坐窗户边打开窗户,新鲜空气一吹,会好点。”
张念秋买的六张座位,正好挨在一起,都在一个车厢,离得也不远,前后就隔了个座背。
“咱们跟人换一换,正好六个人,能占一整个车座……”常青连挤边出主意。
张念秋嗯了一声,“到位子上看情况吧,好换就换一下。”
三天后,坐得晕头涨脑的六个人,终于下了火车。
“呼——”一下车,孙文斌就重重喘了口气,“终于活过来了!”
坐三天两夜硬座,坐的屁股疼。
疼也不敢站起来。
火车上人上得越来越多,不仅座位满员,连过道也有人垫着行李,把过道挤得满当当。
人一多,车厢里的空气就更加污浊。
张念秋和张红娟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车窗打开条缝,火车一驶动,新鲜的空气就灌进车厢里,冲淡了鼻端的污浊空气。
所以,张念秋和张红娟还好。
其他四个人,特别是坐在最外头的常青和李初一,自动自发担负起了护座重任。
三天两夜的路程,他们可亲眼目睹过多起因抢座而引发的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