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被老太太一杆子支到灶房，这会儿还能听到前院大铁媳妇和大姑他们打招呼的声音。

赵翠英接过大马勺就把煮好的猪食往桶里盛，这还烫着，还要略凉些才好喂猪。

叶氏也收起针线篓子，抿着唇，眼神坚定，一副要去战斗的坚定模样。

姜月跟着雄赳赳，气昂昂的婆媳二人身后，去到前院，就见大姑姜大萍和大姑父况大宝正在院中的竹编椅子上坐着。

姑姑的婆婆老吴氏正探头探脑的瞅着什么，姜月和大姑、大姑父打了个招呼，又同吴氏也打过招呼。

姜大萍和况大宝也忙起身和姜老太太还有叶氏寒暄，姜月见吴氏笑的一脸僵硬的同阿奶和三婶相互问好，发觉这儿也没她啥事，就听从老太太的安排自去灶房烧水。

姜月一边往灶膛里添柴，一边留意外面的动静，说起来，吴氏也不算很老，至少比同龄人姜老太太，还有她娘家弟媳吴根生的亲娘吴婆子都要来的年轻。

可一双眼睛看过来瞅着你的时候，给人的感觉不是慈和长者的注视，而且满带探索打量，令人颇觉不舒服。

姜月端着砌好的茶水去到堂屋，只听老太太冷声道：“这可不成，当着大宝的面我也是那句话，给别人什么价，给你家就是什么价，别说二宝，就是大宝他舅妈家的根生表弟在我家拿货也是这个价格，这价目一旦乱了，往后我家还如何同这十里八乡的乡邻们做生意。”

姜月把茶水放置到桌上，招呼各人喝茶后，就坐在老太太旁边的条凳上，安静的当朵吃瓜的壁花。

“这有啥不成的，咱们是嫡嫡亲的儿女亲家，自然比旁人更亲近才是，这价格对外是一种，对内却又是一种，亲家母不必忧心，你不说我不说，不会有人知道出啥事的。”老吴氏拧着眉毛，尽量扯出笑容，把话说的舒缓。

“亲家，我说话直，亲家还轻勿怪，当初大宝爹过世留下两桩生意，亲家母做主把两间红火的饭馆食肆分与二宝，那饭馆当初生意多好呐！咋二宝一接手没多久就生意惨淡，到现在更是连饭馆的招牌都给摘了，先前我还想不明白，感情厨子烧出的同一盘菜，亲家您卖两种价格呐！”

姜老太太说罢眉目就冷下来，寒声道：“亲家把自个家铺子败活完不算，如今又打算败活我们家的馒头生意不成，你这老货安的什么心，就这么见不得我们家好。”老太太说到最后已然疾言厉色。

“这…这…”

老吴氏许是没想到姜老太太扯出这些，嘴巴张张合合不知怎么分辨，转眼看着安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面露讥讽的大儿媳，还有一脸羞愧、无地自容的大儿。

顿时满心的尴尬、难看、恼怒、气急败坏等情绪都仿佛找到出口，指着两人便骂：“你俩不成器的，你爹临死交到你们手的东西，都能折腾没了，老娘活了这半辈子，老了老了还要为你们这些不成器的东西瞧人脸色。”说着说着，竟哭的老泪纵横。

况大宝见一辈子要强的老娘哭的这般凄惨，正要上前安慰。

“嘭！”姜老太太狠狠的把茶杯往桌上一放。

“哭完了吗，我家日子好着呐！你流这几滴猫尿触谁霉头，没得晦气，走走走，赶紧给我走，老子好心好意招待你们，府城大老爷送的好茶叶，自家都没舍得喝一口先紧着你们来，上来你给我来这一出，嫌我家日子太顺当是吧。”姜老太太指着门道。

往常还觉女婿老实人也不错，只今日一看这耳根子也太软和了些，再一看闺女一脸的讥讽瞥着女婿，顿觉心疼。

看着一脸无措的况大宝道：“大宝，当日分家的情形你没忘吧，我家大萍也算是陪你吃苦吃过来的，你做出那副对不起爹娘的样子给谁看，败活铺子的是他况二宝，不是你况大宝，更不是我家陪你吃糠咽菜的闺女，赶紧的把你娘领回家，我这里还要破她哭的霉运呐！”

说罢也不看况大宝啥神色，转身就从条几上拿过几张黄纸，让姜月去灶房取来火石。

老太太也不用旁人，自个用火石点燃黄纸，嘴里念念有词：“宅神宅神别惊扰，晦气丧气全烧跑，宅神宅神别惊扰，晦气丧气全烧跑，宅神宅神别惊扰，晦气丧气全烧跑。”

三遍念完，黄纸也恰好烧完，姜老太太又扯过老吴氏，让她站在她方才哭的地方，命令道：“现在笑一个。”

老吴氏扯着嘴角笑的比哭还难看，姜老太太虽不满意，也松开钳住她胳膊的力道。

姜月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怎么就发展成这样，只见叶氏不知从哪取来一只破碗，把方才烧掉的黄纸灰收集起来，用手沾上纸灰在屋内各人的衣角上都抹上一点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