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俊安,你要不要告诉本官:是你一身血跑回去的时候,在恐惧和无措的情况下,本能地跑去找了你娘?
还是你一身血跑回了院子、被下人发现禀报的你娘?
还是你娘听说冯伟进死了、伤心过度……”
话没说完,杨俊安就跳了起来。
他胀红着一张小脸,对着画棠就嚷道:“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人是我杀的,我自己认,不关我爹的事!”
画棠看着他,淡淡地笑道:“那得先问问你娘,为什么要派人杀了‘冯家班’剩余的、那三十五个人了。”
问完,收敛了笑意,认真地看着杨俊安,再道:“你是不是也要认这个罪名?”
“我……我”
杨俊安想说他认就认,反正杀一个和杀一百个也没差。
可没等他说出口,就被他爹杨瑞给拖倒,死死地按住了嘴。
杨瑞流着眼泪,喊道:“别认,不能认、不能认啊,你不要命了啊……”
喊着,就转身去扑打一旁:蜷着身子、但明显也已经醒了、正在发抖的金氏。
扑打了两下,杨瑞就抹着眼泪道:“金氏,是为夫的对不起你。是为夫的没有好好陪着你。
所以,你要怎么样都可以。为夫都能原谅。但是……但是,你不能让儿子替你背下那么大的罪名。
他还小,他还没有加冠,你怎么、你怎么能忍心……忍心看着他被一刀刀地、凌迟处死?”
说着,杨瑞就冲金氏磕起头来。
哀恳道:“金氏,我们好歹夫妻近二十年,我求你,为夫的求你,你认罪吧,认罪吧,别推给儿子,不能推给儿子,你是他的母亲啊,生生母亲啊。”
一声声哀恳声中,金氏垂着脑袋,慢慢爬起身,伏在地上,将脑袋埋着。
终于出声道:“夫君,对不起……”
说完后,后背剧烈地起伏了几下,然后,在场之人就听到了她清晰的话语。
“可是夫君,妾身并不后悔。你说:我们有近二十年夫妻的情份,是的,妾身嫁给你,已经十八年了。可说到情份,我俩之间,真的有吗?”
说着,金氏抬起了头,直挺挺地跪着,眼睛看着地面,再道:“嫁给你之前,我只躲在树后、远远地看过你一眼。
然后,嫁了。洞房花烛夜,完全不知人事的我,就稀里糊涂地把身子交给了你。
交给了当时喝得醉醺醺、完全没有温柔的你。
那之后,每次与你行周公之礼,我的内心,都是惧怕的。
可妾身也知道:那是必须的。
无论我有多怕,只要你想,我就得乖乖顺从。
因为你已经是妾身的夫君,是妾身的天,是妾身要去依附着、仰赖着过一生的人。
只有讨好你、尽力地去伺候好你,妾身才会有一栖所傍身之地。
哪个女子,不是这样过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