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氏听问,紧了紧怀里抱着的、一个一岁多的孩子。
有些紧张地回答:“回县大老爷的话,民妇要状告这位女将军。民妇此前与夫君上街采买物什,不料这位女将军竟在闹市纵马……
民妇的夫君为护住我们母子,不慎被其马给踩踏致死,求县大老爷能为民妇一家作主!”
围观的百姓们一听,炸开了窝。
“女将军?又是贵人闹事!怎么都新朝新律了,居然还有贵人敢如此嚣张无忌?!”
“嗨,你别这么天真了,甭管哪朝哪代、什么新规旧律,咱们这些贱民就都只是贱民,在贵人们的眼里啥也不是。”
“话不是这么说的,你不相信刑官大人,我可是相信的。她可是连前朝皇后和那些大官的夫人们、都给斩了的呢。还有什么贵人敢瞎闹腾?”
“切,你也说了,那是前朝的贵人,那些人被斩的时候都不贵了好嘛。本朝的,你看她斩了几个?听说前不久,刑部尚书涉案,不也被轻轻给放过了吗?”
“哎你人,这话可不能瞎传瞎说的,那刑部尚书根本就没有涉案好吗?那只是他家女婿干的坏事罢了,不也被判了最重的刑?”
“呵,那是刑官大人判的吗?那明明就是她哥画大都督判的好吗?你们这些女人,别只顾着看刑官大人好,就什么都往她头上堆。”
“呸!那是我们堆的吗?你们私下里没少夸?再说现在新朝的官员们,比起前朝来的不知道好到哪儿去了,人家没犯错,你硬要刑官大人斩人家?你这人的心简直坏透了。”
“对了,你们可别忘了那次案子的教训。画大都督怎么说的来着?别再轻易让自己的嘴和脑子被别人利用了去!”
“就是,别动不动就拿女官说事儿了,得长长脑子了!”
“嘘……别吵吵了,听审听审,听听咱们县令大老爷怎么审这案子。”
夏顺河听到堂外百姓们的议论声,不动声色,只一张有了不少褶皱的面皮抽了抽。
拍了拍惊堂木,示意众人安静后,他再问向了那位被告。
“你乃何人?”
被告自然是女子。此时一身铠甲,身板站得笔直,听问便将头盔取下夹在臂弯中,甩了甩束起的乌黑长发,彻底露出了一张五官清晰、明丽张扬的脸。
非常有辨识度、非常漂亮的脸。
脆生生地回答道:“本将军来自西征军中,叫季漠。年方十七,此次路过格县,乃为回京述职。”
夏顺河夏县令一听“季”字,忍不住动了动身子,追问道:“哪个季?”
季是国姓,他得问清楚才行。
季漠听问,板板正正、不带任何骄傲或是得意地认真回答:“乃国姓季。本将军是安亲王季悠同父异母的六妹。”
季漠!
季家人!
季悠的妹妹,也就是六公主!
夏顺河赶紧起身,就要往堂下走的时候,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