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出自京畿,自然是不知道咱们这边远蛮荒之地的规矩,按旧例,凡是染病的,咱们给他凑到一处,全部弄了,再一把火烧尽,来年只说是遭了兵乱,强盗,反正这边地,想活着难,可寻个死,最是简单”
“混账!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杜元勃然大怒:“本官乃朝廷命官,百姓父母,如何能做此愧对君父,枉负百姓的事,断然不可,去告诉芝隐寺,便说是本官说的,一应染病之人,悉数于寺中禁绝不可出,今夜再到城中寻寻,若有郎中,再请取药诊治”
“大人!咱们惠县不是没有郎中,不是没有铺子,只是给那穷鬼些诊治又无好处,稍有不慎还得把命搭进去,人家不去,咱们总不能把刀架在人家脖子上赶着去吧”
虽然早猜到了杜元的执拗,可惠县上下都知道这位能请动宁关边军的县太爷身后干系不简单,故而也不敢真犯忌去忤逆着来。这些谈不上官又指望着混口饭吃的有个人样的手下人最怕的便是这种主子,背后干系深动他不得,做官又能动不动的说些圣贤书来。
可也是他们这类上通下达的人最明白,圣人的话,布衣百姓听不懂,只知道每日要种地打猎否则就没有饭吃,也一样的他们最为明白那个道理:“圣人的书,拿来做事百无一用”
被这突如其来的瘟病弄得心力憔悴的杜元终于拿出了半分这县太爷该有的威仪:“请不动,那就用刀去请,告诉他们,若再是如此违令不尊,那本官便是丢了乌纱帽也要先帮他们这帮混账收拾了走,可若是事成,一应药材折损都记在本官账上,本官自有法子来”
“大人?人家好几个县都是按照旧例来,最是省事,大人又何必”
“哼!你去不去?不去本官自己今夜骑马去宁关请简将军调一营兵马来”见这刑名听到边军的名字瞬时就萎靡了下去,杜元又接着说道:
“本官是徐大人派来的,若是能熬过此劫,本官自会知道如何待你”
等到这县衙的大堂又是空空荡荡,杜元有些失魂落魄的坐在石阶上面,此刻说什么圣人的言都无济于事,要刀剑架在脖子上,要银子可以看得到,世事如此,他又能如何。前些日子不曾察觉,直到今日方才明白过来,莫说对天灾,便是对人祸,他学的那些经史子集全无用处。
而与之相距数百里的楚王府里便显得进退有据许多,早在这阳明城里出现瘟病的第二日,宇文雪便吩咐人去渝州走水路按着方子采购药料,渝州刺史陈慜本为他们宇文家的旧人,自然会网开一面。
继续又是请罗义携锦衣卫巡防城中以免生变,又请林海遣探马知会播州,不许一人染病过关,将这瘟病带到渝州,带到长河北岸,更是在城中设善坊安抚染病百姓。
阳明城中有粥可吃,有药可医的音信和这瘟病一样传遍了四里八乡,当染病之百姓入城又不能为其所容时,留给宇文雪的问题也一样来了。
宇文雪撇开楚王妃的身份,阳明城里的文武官员无有不知,故而在和珅挂印赴京,巡守衙门群龙无首之际,所有的官员也嗅到了气息觅了过来领命。
“娘娘,不能再让染病的百姓入城了,阳明城里百姓数万,若是为此尽皆染病,可是得不偿失啊,还请娘娘让林海将军速速关上城门”
“因为知道咱们阳明城里有米有药,附近各县染病的百姓也还在赶来,便是今日让城外的八百人入城,那明日来一千,后日来两千又该如何?”
“对啊娘娘,今日是断然不该那染病百姓入城,否则一传十,十传百,全城染病,臣等倒无妨,可是祸及娘娘玉体,臣等纵是万死也不敢担此一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