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略循声奔过去,发现窗口位于一楼一个只有五六平的小房间里。这个房间平日里堆放着洗洁剂之类的杂物,紧靠着堆放换洗床单、被套的洗衣房。
窗口是两扇玻璃,可以向外推开,是整栋楼唯一没有装防护网的窗口。
窗口堆积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本来半透明的玻璃此刻被灰尘覆盖得暗淡不透光,但窗子的手柄处明显看得到灰尘被刮蹭过的痕迹。
宋文略让人过来看看窗口周边有没有遗留指纹或者脚印之类,待物鉴科警员忙活完,他才小心翼翼推开两扇玻璃,从窗口钻出去。
外面是旅馆的背面,正对着一堵一米高的围墙圈起来的院子。院子里很杂乱,看起来像拾荒者的根据地,因为里面堆满了各种废弃瓶子、纸壳纸皮、坏掉的塑料凳子。
宋文略转头问旅馆老板娘,那间堆满废品的院子是谁的?
老板娘脸色微变,道:“是孙老头的,不过他死了。”
“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老板娘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道:“就在上个月才死的。孙老头一辈子没结婚,无儿无女,就靠着着收废品、捡废品生活。上个月他那个烂赌的侄子来逼他卖房,想拿他的卖房钱还赌债。”
“孙老头不愿意,那个黑心侄子一恼怒就用菜刀把他砍死了。当时这条街上好些人都亲眼见着,大家也帮着劝,但谁也不敢冲上去阻拦。可怜孙老头一辈子老实,摊上这么个侄子。”
一旁的警员点头确认,说老板娘说的这事属实,因为凶犯当众作案,多人目睹,证据确凿。区刑侦队没费什么劲儿就把案子捋顺溜,上报并结案,所以市局没有经手这桩案子。
宋文略又问老板娘:“现在这个房子是谁在住?”
“哎哟,发生这样的事谁还敢住?这是孙老头的房子,就算他死了也没人敢占,谁也不知道房本地契在哪里。他那个侄子被抓了,他又没有继承人,房子就这么空着了。”
宋文略让人在系统里查找一下孙老头的信息,随后带人往孙老头的家走去。
一行人在孙老头家转悠了几圈,意外有了一点收获。
孙老头家是用砖墙围起来的四方形大院子,院子东北角起了两间瓦房,一间当卧室,一间当厨房,屋里连一样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院子另一边搭了雨棚,雨棚下堆废品。跟雨棚相对的地方有一个用木板搭起来的简陋卫生间。
这个四方院子分前门和后门,前门就是跟旅馆相对的那个门,后门开在另一边,推门就到了另一条街道。
后门是用一张一米多高的木板钉制而成,这门也就是装个门面,防不了小偷。反正孙老头家穷,小偷都不一定愿意光顾。
此刻,后门的木板上有一枚生锈的铁钉,在阳光下泛着暗红的光。
宋文略趴在那里仔细辨认片刻,又让物鉴科警员过来看看。
警员小心翼翼刮取一点暗红色痕迹用试剂测试过后,发现铁钉上的暗红色呈现出粉红色反应,惊讶道:“宋队,这是人体血液!”
“找人去查一下后门这条马头巷所有的治安监控,收集标本回去,看看是不是孙老头或者他的侄子的。”
如果不是,那就是这房子里进了第三者。
监控拍不到那个可疑的瘦高男人进入旅馆,却拍到他从旅馆大门口走出,只出不进。他极有可能是通过孙老头家,钻进旅馆,又故意从旅馆门口离开,刻意混淆警方的视线。
宋文略心里有个模糊的猜想,也许凶手要杀的不是吴朗,而是他经过踩点后,要杀的是住在707号房的房客。
无论那天707号房里是谁住进去,估计都活不下来。
侦查过后,宋文略回了队里,目前只能等结果。他还有其他案子要忙,不能把全部精力都放在这桩案子上。
物鉴科加班加点,在次日夜里,铁钉上沾的血迹的生物学信息就出来了,既不是孙老头的,也不是他的侄子的。
意外之喜就是这点血迹跟DNA库里的数据比对成功,警方已经迅速锁定这个人。
宋文略看到这人的名字时,下意识念了一遍:“许定鸿?”
他再看到警员从户籍系统里扒拉出来的这人的相关信息和照片,怔了一下,果然是他。
天亮后,宋文略带裴麟出门去见许定鸿。
许定鸿,男,三十二岁,现居蓝珠市风雅小区,从事房地产行业。
裴麟事前已经跟许定鸿约好时间,两人到了风雅小区,亮出工作证上了楼。
一个体型微胖,一脸和气的男人拉开门,他看到宋文略时呆了一下,随即惊喜道:“宋文略,怎么是你?”
宋文略笑笑:“我也没想到是你,许定鸿,好久不见。”
“哎呀,可不是!这几年的同学聚会你都不参加,大家都说你闷声发大财,怕同学们知道呢。”
裴麟这才反应过来,这人竟然是宋文略的同学???
两人进了屋,这是一套复式房子,内里装修得挺豪华,家具的质感和档次都能看出主人的家底不错。
许定鸿跟宋文略是高中三年的同学,过去两人并没有多少交集,只是面熟而已。
那时的许定鸿因为生了一场病,服用含有激素的药物导致体型发胖,他一度自卑到不愿意跟人交流,每天蜷缩在教室最后一排埋头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