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去吧,饭菜等会儿给你们送进去!”沈熠拍了拍赵云溪的手,又吩咐了芸儿几句。
目睹赵云溪进了内屋,陶震这才彻底地放松了下来,看向沈熠道:“沈爵爷,你可吓死下官了。你怎么没提前告知下官,九公主今日也在啊。要早知道此事,下官就该早些过来的。”
沈熠呵呵笑了笑,故意挖坑道:“陶知县,听你这意思,若是小九今天不来,你就可以再晚一些过来了。是不是在你看来,我这个子爵身份低微,比不上小九这个皇家公主尊贵啊?”
闻言,陶震脸色一变,急忙道:“沈爵爷,您这话从何说起啊,下官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行了,跟你开个玩笑,你这么当真干嘛?”沈熠指了指对面的座位,笑道:“陶知县,坐下说吧。我之所以请你过来,除了吃这一顿饭外,还有些私事想问问你,还望你如实相告。”
“那是自然,沈爵爷,不知您有什么想问的,还请尽管开口!”陶震满口应道。此前他被沈熠的玩笑话逗了一通,心里早就七上八下了。此时又听到沈熠要问他一些私事,整个人显得更加不安了。要不是他知道沈熠与赵宸较好,应该不会害自己,否则怕是要高度警戒了。
看到陶震这种表现,沈熠不免觉得有些好笑,指了指一旁的茶壶道:“先喝杯茶再说吧。”
陶震很是僵硬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形同嚼蜡般地一饮而尽,这才看向沈熠,尴尬地道:“沈爵爷,您想问什么,就请直言吧。只要下官知道的,绝对不敢隐瞒,您就饶过下官吧。”
“什么饶不饶的,你在说些什么东西,真是莫名其妙。”沈熠一头雾水,很是不解地道,“算了,我也懒得掰扯这些,还是直入正题吧。第一个问题,同安县最近有什么奇怪之处吗?”
“奇怪之处?没有啊,县里一切都很正常啊。”陶震道,“沈爵爷,莫非您听到什么了?”
沈熠被陶震的回答噎得说不上话来,只得默默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若是再这样问下去,只怕是到天黑也问不出什么来了,于是改变策略道:“陶知县,县里那些灾民是怎么回事儿?”
“灾民?哦,沈爵爷原来是想问这件事啊。”陶震这时终于反应过来了,仔细地解释道,“回沈爵爷,这些灾民是在您回京的第四天来到县里的。下官派人询问过他们,他们都说是来自宁远道的。据他们所说,宁远道今年旱情严重,地里颗粒无收,不得已之下才一路向东寻求生路。可沿途的府县都不愿接纳他们,只能一路乞讨着来到了同安县。下官当时见他们可怜,这才让康县丞通知城门吏,将他们放了进来,暂时集中安置在城西的贫民窟附近。”
说到这里,陶震突然停了下来,沈熠以为他口渴了,便耐着性子等待。可十数息过去了,他仍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想法。沈熠这时似乎也忍不住了,沉声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了啊。下官已经给了他们一个安身之所,他们就该自己寻求生路了啊。”陶震很是木然地道。在他看来,这些灾民只要进了城,无论是寻些力所能及的活计还是跟着贫民窟的乞丐上街乞讨,都是一种活下去的方式啊。至于该选择哪种方式,那就与他无关了。
“没有然后了?”沈熠听到这种回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猛地站起身来,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怒声道:“陶震,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究竟有没有脑子?老四是怎么想的,竟让你到这里来当百姓的父母官。你要是不想干就早点告老还乡,别在这里占着茅坑不拉屎。”
被沈熠这么不留情面地训斥了一顿,陶震的脸色瞬间变得通红,胸口也不停地上下起伏,看起来十分生气。可不知为何,他竟然一句辩白或反驳的话都没有,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沈熠的怒斥声很快便引起了身在内屋的赵云溪的注意,她推开套间的门,径直来到沈熠身边,好奇地道:“夫君,发生什么事了?刚才不是还聊得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火?”
沈熠气呼呼地指着陶震,赌气似的道:“小九,待会儿回去后赶紧给你四哥写信,把他给我调走。你四哥也没脑子,竟让这么一个反应迟钝的人来当同安知县,简直是愚蠢,愚蠢。”
“好了,夫君,先别生气了,到底怎么回事?”赵云溪抚摸着沈熠的胸口,看向陶震道。
陶震见赵云溪脸色阴冷,他也不敢隐瞒,便将刚才与沈熠的谈话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赵云溪安静地听着,听完之后,她冷着脸问道:“陶知县,这些灾民的信息你可登记了?”
陶震想了片刻,张了张嘴,又摇了摇头,用这种无声胜有声的方式回答了赵云溪的问题。
见状,赵云溪暗自叹了口气,冷声道:“陶知县,你既是一县之长,可读过《圣律》吗?”
“下官自然读过《圣律》,不知公主殿下问下官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陶震不解地道。
赵云溪冷哼一声,不满地道:“你既然读过《圣律》,又岂能不知道《圣律》明文规定,‘府县逃亡户口听百日自首,或于所在附籍,或牒归故乡,各从所欲。过期不首,即加检括,谪徙边州;公私敢容庇者抵罪。’你如今既已将这些灾民引进城来,为何不登记他们的信息?”
原本对于灾民一事不甚在意的陶震在听到“逃亡户口”四个大字后,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直到这时,他才真正地意识到自己惹了大麻烦了,因而不受控制地跪了下来,请求沈熠搭救。
沈熠冷眼看着恐慌不已的陶震,恨铁不成钢地道:“我上次让你带人到博古行地下暗室解救百姓时,你却被手底下的县丞绑在了府衙后堂,差点儿坏了大事。那时候,我以为你是新官上任,不熟悉同安县的实际情况,这才被人暗算了。当时我还提醒过你,以后行事务必要多留个心眼,这种愚蠢的事不能再犯了。可你呢,这才过去多久,你又惹出这种麻烦事来,我真不知道你当初是怎么让老四看中你的。换成我是老四,绝对不会让你这么拖他的后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