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梨根本不记得他前面说了什么,她将睡未睡时,脑子里只有柔软厚实的被褥,她极其敷衍地点头:“是是,我想睡觉。”
说完又要往榻上倒。
韩星年心花怒放,云梨只觉得他像黏人的鹦哥,缠着她闹了半晌,最后自己什么时候睡去的都不知道。
连下了七日的雪终于停歇,冬雪初霁,屋内即便未点灯,也是亮如清昼。
室内暖意融融,韩星年素来不畏冷,此刻四仰八叉睡在榻中央,连软枕都被踢在了地上。
云梨见怪不怪,她从地上捞起软枕,顺手丢回榻上,又扯过棉被将韩星年的肚子盖住,这才挽发披衣走了出去。
灶房里炊烟蒸腾,豆包的香气袅然不散,米粥咕咚咕咚冒着乳白的泡沫。
云梨抬眼望见外面的梅树,便将怀中的小蒸笼放下,拿起挂在门边的纱巾,系在腰间揽成一个围兜,踮脚去够梅树上的鲜艳花瓣。
不过小半刻,低矮树枝上的梅花便不见多少。云梨攀着树枝,只能更加费力去摘上面的,身后一阵凉风袭来,是昨天那熟悉的冷意。
后面是窸窣微响,几无动静,云梨却是猛地一惊。梅枝随着她的动作虚晃一颤,登时抖得雪碎玉落。
云梨保持着僵硬的姿势扭头细察了半晌,院落仍是那个院落,没有丝毫异常。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自己产生了幻觉不成?
韩星年打着哈欠走出门,透过重重树影,他看不清云梨的神情,只觉她一身浅绿羽缎鹤氅立在树下美极了,她面颊清透粉腻,又薄如白霜,双眼澄澈明动,似要羽化登仙般。
云梨刚走两步,韩星年就大踏步过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似真的怕她消失。
鼻端嗅着她略有淡香的发丝,韩星年沉醉其中,半晌后才发现云梨并未推开他。
他心下惊诧,松开臂膀俯身看她:“你今日怎么不拒绝我了?”
云梨反而又往他身前凑近了些,低声说:“我总觉得这两日身边有些不对劲。”
韩星年警惕了起来:“哪里不对劲?”
“说不清……就好像总有人跟着我。”
云梨有些担心,这种没来由的恐惧只会让人觉得自己是在多想吧。
没想到韩星年紧锁眉头,沉声道:“你别怕,文芙院附近都是我的亲卫,我这几日晚上不去书斋了,就在文芙院偏厅议事。你若感到不对,随时叫我。”
云梨摇头:“这样只会引起诸多微词,你夜里早点回来就是了。”
她这话说得稀松平常,韩星年听起来是受用至极。
他露着漂亮的小白牙,咧嘴笑问:“你这兜里包的什么?”
云梨将纱巾展给他看,笑回:“早上蒸了笼豆包,锅里还煮了米粥,看院内的梅瓣花开正好,想放些进去添味清香。”
韩星年一手扣在她的腰肢,眉如弯月道:“这样费心思?我还真是有口福。”
“谁说给你吃的?”云梨拔脚要走。
韩星年连忙贴上去,“不给我吃?那给谁吃?”
他立时停下步伐,另一手遥指外边,气急败坏道:“给她吃?”
“是啊。”
韩星年不依,将她紧紧圈在怀中耍脾气:“我不管,我也要吃!她那么个瘦骨头能吃多少?最多给她一碗!”
“你……”云梨拧了他一把,气骂:“小肚鸡肠!”
两人打闹着一前一后走远,只有云梨浑然没注意与韩星年的亲密之姿,不是习以为常就是毫不排斥,竟连她自己都未察觉这细微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