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梨被锁在林唁的别院里整整过了十六天,第十七天的早上,她被鱼姝一把扯出了房间。
乍一看见她,鱼姝都吃了一惊。
云梨一身污垢,为了记住日子,她生生用指甲在桌上抠出痕迹,双手染着血迹和泥垢,头发甚至都打了结。
送来的饭菜她动得极少,人瘦了一大圈不说,眼窝都黑青凹陷下去了。
鱼姝简直不能再嫌恶,她用骨链的柄端推着她往前,捂住鼻子咒骂:“你怎么成这副鬼样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傀儡。”
云梨披散着头发,被绑缚双手押至山下一间较大的院落。
院中一口长约三十尺的药池正在咕咚咕咚冒着热气,整片池子不知投放了什么东西,极深的酱红粘液在高温中翻涌不歇,闻起来就像甘蔗浆混着石漆,腻得让人几乎不敢大口呼吸。
院中跪着十来人,个个都是形容枯槁,脸庞埋在乱发中,分不清谁是谁。
可云梨不同,她只在人群中扫了一眼,立刻就认出了那琛的身影。
鱼姝本就没有将她抓得太紧,她实在嫌弃云梨身上的味道。
云梨挣脱后,直往那琛奔去,她哭着,搂着他唤他的名字。
那琛麻木地抬头,云梨的哭声哽在喉中,转瞬只剩了呜咽。
那琛的样子比她如今要不堪百倍不止。
不知林唁究竟对他做了什么,那琛原本茂密的头发变得稀疏枯黄,头顶甚至还有一块一块的秃斑,右眼不知是被打还是被咬,肿起了一大片的脓包。
云梨捧着他的脸,发现他左脸的皮肤已经看不到完整,上面密密麻麻结满了鱼鳞形状的灰斑,他哆嗦着,跪都跪不稳。
脸上尚且如此,云梨根本不敢去看他身上的伤痕。
林唁坐在竹楼上,手中把玩着青瓷茶器,望着云梨等人的方向默然片刻,而后启唇:
“自拿你们做身体实验始,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你们是为数不多在实验中活下来的南境勇士。”
他起身,撑在竹栏上慢悠悠道:“你们身后的药池乃是最后一道实验,跳下去,日后活人的事情便与你们再无关系。从药池出来后,你们不会彻底死去,而是摆脱凡人的肉体束缚,变得更加强大。”
人群中,最先回过神的已经开始低语祈祷,有胆子大的,仍在不断哀求林唁放过他们。
林唁沉默了一阵,他虽戴着面具,但是也不难猜出他现下脸色不好。
过了片刻,他终于开口:“让我放过你们也可以——”
他手腕轻抬,指着云梨的身影,声如寒泉,碎人骨髓:“你们谁能杀了这个女子,我就放他一条生路。”
鱼姝抬眸望去,和林唁身后的都黎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两人都不明白林唁此举意欲何为。
他话音落后,众人都将视线投在了云梨身上。
那琛终于有了反应,他艰难站起,毫不犹豫地,将云梨牢牢护在身后。
他没有兵器,但还有双拳和一身武艺,哪怕他死,都不会让这些人伤云梨分毫。
不等众人有所动作,都黎已经在林唁的授意下来到场中。
他薅过云梨,将她绑缚在门口的竹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