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裂谷狭道一路往下,大约走了一二时辰,两人来到一座石碑前,上面书写“四季砻”三个大字。
江冬乐问她:“四季砻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云梨摇头:“从未听说过。”
走过一座石栈水桥,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座地下石镇。
凿壁穿岩中,各处石坊院落整整齐齐,明明各式用具尽皆齐全干净,这里却无一人出没,怪异至极。
云梨大着胆子往里走了几步,发现石院里户户家门紧闭,只有窗户那里似有数道人影。
她立刻回身:“院里有人。”
说完下意识去拿腰间的银玉匕首,却忘了匕首根本不在身上。
江冬乐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她上前,像从前那样将云梨护在身后。
渐渐地,那些隐在石屋里的人都走了出来,男女老少皆穿粗布衣衫,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有一串铜珠。
这些人的皮肤异常白皙,眼眶青黑,足有百十人众。
江冬乐护着云梨往后退去,持刀的手越握越紧。
那些人缓缓靠近,看到云梨脖子上的铜珠后,在她们面前陆陆续续跪了下来。
江冬乐和云梨都是惊愣,两人相视一眼,不知所措。
此时有人朝云梨打着手语,那是简化过的手语,他们生怕云梨和江冬乐看不懂。
云梨按住江冬乐持刀的手,缓声道:“他们没有恶意。”
她走上前,轻声询问那妇人:“你……听得懂我说话吗?”
妇人泪水涟涟,激动地拼命点头。
云梨又问:“你要我救人,救谁?”
妇人做了个怀抱婴孩的姿势,云梨疑问:“救你们的孩子?他们在哪?”
妇人便指了指石顶上方。
“你的意思是,孩子们都在外面?”
妇人连忙点头。
云梨却又不明白了,见她蹙眉凝思,另有一男子站了起来,举手朝里面的石道指去。
众人见状,纷纷让路。
见云梨要跟去,江冬乐立刻拉住她的胳膊:“你还是这样轻信别人,不能去。”
云梨反握住她的手:“铜珠是那琛给我的,他一定是想告诉我什么事。何况——”
她低声道:“他们人数众多,若有心伤我们,必定在看到我们的那一刻就动手了。”
说罢,她拉住江冬乐的手,朝着那人指引的方向往黑暗的石道中慢慢走去。
江冬乐盯着她的背影,说不出的辛酸难耐,她的梨娘变了,如今也可以拉着她的手走在前头,不再畏畏缩缩了。
石道的尽头是一处单独的院落,里面漆黑一片,唯有角落的偏室里亮着一盏孤灯。
不等两人走近,里面当先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何人?”
云梨推开竹门,见一长衫老者骀背盘坐在铁栏后面。
四周阴森暗沉,油灯不知是何年何月放在此处,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在下云梨,不知先生名讳。”
老者闻言,颇有些难以置信,他朝前倾着身子,“活……人?”
“正是。”
室内实在昏沉,云梨端起油灯,与江冬乐一起缓步走至铁牢前,这才真正看清老者的面目。
蓬乱白发及地铺散,一张树皮似的脸遍布沟壑,空洞的眼眶里盈紫泛黑。
云梨当即愣住,他是瞎子。
老者知晓她走近,无力道:“点这枚油灯,不是为我,是为他们。灯燃着,老朽就还没死。”
语毕,深深的一声叹息。
“是林唁将你关在此处吗?”
听她直言唤他名讳,老者点头:“某唤祖布,三十年前被林唁囚禁于此,外面人等皆是我的族人。”
云梨倏然蹲下,“您就是白仡族神医世家的祖布?”
祖布微微仰首,他有多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数十年的时光里,暗无天日,终日寂寥,但凡声响,必有无妄之灾。
良久,他才凄然点头。
云梨千头万绪,她追问:“林唁到底对你们做了什么?”
祖布并无忌讳,沉声道:“三十年前,林唁以延医求药为由暂住白仡族,期间与某相交甚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