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炀杀她女儿本是隐秘,除了沈临佑麾下将领,并无他人知晓,霍炀也不会蠢到大肆张扬此事为自己树敌,更何况还是在他与韩家结盟的时候。
沈雾很是为难,片刻后才道:“云梨,二哥是迫不得已,你不能因此怨怪他。”
姜素素叹了声气,她握住沈雾的手:“夫君,你还是实话实说罢,云梨早晚也会知道,届时反而又与主君生了嫌隙。”
沈雾眉心紧锁,这才不得不说:“是……辞风先生放出的口风,那时二哥被霍韩两军堵在朝都城内,弹尽粮绝,已是穷途末路。
辞风先生不得已,这才出此下策放出你在霍炀军营里百般受辱的消息。
韩少君听闻后震怒,与霍炀的盟约几乎是一夜瓦解,沈家军这才因此解围。”
云梨听后,哀凉丛生。
没想到多年后,他沈临佑依然要靠她这个弱女子去解围。
如今全天下都知道她被霍炀百般折辱的轶闻,都知道她是如何被霍炀锁在脚边像畜生一样去怜悯乞食;
是如何当着众军的面欺辱打骂她是沈临佑的贱婢;
又是如何被霍炀扔了钱袋,要她走进连绵帐中挨个慰军,最后还被逼迫的持刀自戕。
而那些拥兵上万、高不可攀的威武将领,竟真的用了这样下作的手段去求身后退路。
那是她心底里无法磨灭的痛,而今却成了被当众撕开、任人指摘的血淋淋疮疤。
被霍炀折辱的一年里,她数次求死未果,可都不如今时今日、此时此刻心里寒凉来的凄厉。
辞风,你当真凉薄啊……
沈临佑,你也当真凉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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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重月孤,夜阑阒然。
鱼姝与龟甲追了整整五日,终于在这个夜晚抵达了早已是空城的息兰州。
若不是手下傀儡兀自离散千众,他们或许还找不到这里。
鱼姝笃信,都黎醒来过,定是他召唤走的傀儡。
入了城,两人基本没费什么力,黑压压的傀儡大军聚集在一处楼阁之外。
龟甲当先跑了过去,鱼姝跟在后边,只看到他立在门外的身影,他没有回头,只是僵硬地闪到一边:“你自己看吧。”
漆黑的室内,只有月光残影渗入,地上赫然躺着都黎的尸首,绛血黑斑,早已凉透。
鱼姝不可置信,这可是都黎,那个总是杀伐果决,连她都惧怕三分的人。
如今却弃尸荒野,死的比傀儡还不如。
这么多年她从未尝过眼泪是何滋味,而今已是肝肠寸断。
“云梨!”她瞋目切齿:“我必啖你肉,饮你血!拆你碎骨,绞你发肤,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鱼姝这次未再继续追查,而是将都黎尸首带了回去复命。
她求林唁再救他一次。
那副白玉面具闪着朔光,鱼姝探究不明他的神情。
“救他,无非也只是个下了蛊虫的寻常死尸傀儡了,你可想好了?”
鱼姝忍住眼泪:“属下想好了,但凡他能走会动就行。”
“好,”他起身:“都黎尸首留下。”
两人正要退出去,又听他阴沉道:“把人偶傀儡提来。”
鱼姝望住他,眼里带着祈盼:“家主要如何做?”
林唁却未答话,直到龟甲提来江冬乐的人偶傀儡,林唁走近,捻了捻江冬乐身上的血迹,缓缓道:
“我会在此人偶傀儡上炼制歃血蛊虫,从今往后,云梨不死,她则追杀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