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复又望着云梨:“你要把姜婶母带到哪去?”
云梨没有搭理他,只道:“你若要逃命就还在后边远远跟着,不要同你婶母说起沈雾的事情。”
沈皓暄嗤笑一声:“自欺欺人。”
云梨忍不住审视起他来,沈皓暄乃沈临佑发妻所生,是他的长子。
可他除了长相,其他没有一处与沈临相像的。
云梨与他话不投机,转身正要离去,忽然看见十步开外的地方立着一个人。
那是一名女子的身形,月影笼罩中,女子劲装束发,手中兵刃闪着砾砾寒芒。
昏昧不明中,云梨看不清她的脸。
她只希望这辈子都不会再看清,这样就还能继续欺骗自己。
可是怎么可能呢……鱼姝揪住她的头发迫她仰起脸时,她分明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月光下,那个人僵硬走来,经过农舍矮墙,灰白结痂的脸在光影中显现。
沈皓暄冷不防看见人偶傀儡,吓得三魂丢了六魄,人再次重重摔倒,手脚并用往后爬去。
“傀儡……傀儡!”
话音刚落,人偶傀儡已经冲了过来。
她没有去看沈皓暄,而是直直朝着云梨的方向,每一招每一式只为了要她的命。
云梨知道,林唁下了必杀的决心。
她抵抗不过,双手握住江冬乐的刀刃,只是大叫:“架上马车,带她走!”
人偶傀儡用力抽回短刀,云梨细嫩的掌心被锋刃寸寸割裂,皮开肉绽,血流不断。
她渐渐落了下风,人偶傀儡没有罢休,势要将她逼上死路。
云梨抽出匕首横在她与江冬乐之间,短刀狠狠压下,云梨抵在墙根,两人离得极近。
方寸之间,云梨能很清晰地看到她被缝合起来的脖颈,灰白的脸、空洞的眼睛,还有左脸的黑斑尸纹。
她没有呼吸,眼神也不再清亮。
“冬乐……”她挣扎着哀求。
压在她身前的人偶傀儡倏然一震,云梨明显感到她的力道一松。
再仔细看去,竟是姜素素用沈皓暄的佩刀砍进了江冬乐的躯体。
云梨趁此推开江冬乐,拉过姜素素上了马车,扬鞭甩下,车舆立时奔跑起来。
沈皓暄掀开车帘呐喊:“再快些、再快些!她还在追!”
直到转过数个山头,后面的人偶傀儡再无踪迹,几人才终于松弛下来。
彼时东方既白,未见朝阳,天空阴沉中,反而又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云梨冒雨赶车,听得沈皓暄在里面叫唤:“姜婶母流血了!”
闻言,她立刻勒下马缰掀帘去看,但见姜素素的裙摆已被血色染红。
云梨做过母亲,虽然只有那短暂一瞬,但也足够明白此刻现状。
她压制住声线安慰她:“素素别怕,前面就是云龙县,我给你找大夫。”
入了县城,几番询问后,云梨几乎是一路将马车赶至医馆。
大夫原要拿谱摆架子,云梨直接将匕首横在那人脖子上,怒声喝道:“给我治!她若死了,叫你陪葬!”
这番威胁逼迫对付此等轻重不分的人来说十分好用,云梨自然不会要他陪葬,吓唬吓唬倒能让他十分乖觉。
大夫不过是个穷山僻壤的小医者,哪里见过这等阵仗,看到云梨浑身是血的,只把她当做练家子那样的亡命徒。
明晃晃的刀口下,他一句废话也不敢说,只能哆嗦着诊脉探看。
片刻后,他战战兢兢道:“老朽医术浅薄,只能勉力一试。”
“大夫……”姜素素捂住腹部,脸色惨白地哀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