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凤凰从南境大营出来后,看到前方黑压压站了许多持戟端肃的军士。
她知道对阵的是韩家军,她不惧也不怕,只昂着小脸四处张望。
仡宿尔唤过她,轻声问:“韩少君有意带你回去,从今往后你是愿意跟着他,还是继续跟着我?”
没想到小凤凰望着他反问:“仡宿叔叔,你们就不能好好的不打仗吗?”
这话一出,仡宿尔等人都有些愣住。
是啊,就不能好好的不打仗吗?
这原本就是仡宿尔的所思所想啊,他不想入侵中原,他真正要击退的是灭他家园族人的傀儡大军。
可如今,他早已身不由己。
说来说去,都怪仡宿丹那个糊涂蛋。自己打仗打得稀烂,还非要拖上他。
但他到底是自己兄长,一母同生,总不能舍弃他。
仡宿尔回望住小凤凰,声音不自觉放缓了些,“小凤凰,你若是想跟着韩少君,我也没有二话,仡宿叔叔同你阿娘一样,只盼着你好。所以,你相信韩少君是好人么?”
最后那句,他刻意扬声用汉话问了出来。
韩星年等人听得清楚明白,他心里倏然没了底气,他不知道小凤凰会如何回答。
他曾掳走过一个南荒人,那个南荒少女在他手下差点绝食而死。
乱世里,他算好人么?
或许不算的罢。
清风环绕中,扎着双髻的圆脸女孩儿朝他望来,瞳眸似在清泉中泡过的黑葡萄,涟涟有神。
她点头,毫不犹豫道:“我阿爹是好人!”
那一刻,韩星年的心暖了,笑容自他唇边绽开。
活了二十近七,即将而立之年的人,终于体会到了家有小棉袄的感动欣慰。
他跨坐在马背上,禁不住将脸别在了一边。
谢洪调侃:“主君,眼里进沙子啦?”
“滚。”韩星年抢白他。
仡宿尔也不再强留,笑叹声气对小凤凰道:“去吧,将来见着你阿娘,可千万别说是我舍了你。”
小凤凰后退两步,朝仡宿尔恭恭敬敬行了个礼,眨着眼睛道:“这是阿爹教我的中原礼仪,谢谢仡宿叔叔多月来的照拂爱护。”
她那细齿白牙的小俏皮模样,像极了韩星年。
小凤凰小跑着朝韩星年的方向而来,刚走至两军中间,山中忽而箭羽来袭。
沾了脂油的箭矢裹着火球密密麻麻飞冲而来,落地便燃起一片火势。
韩星年和仡宿尔俱是一惊,谢洪大喊有埋伏,却见那两军首领已经同时朝小凤凰打马冲了过去。
彼时箭羽愈发密集,两军只顾着保护自家主君,待韩星年穿过火海,才发现小凤凰已然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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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梨将姜素素安置在医馆别院,因她先头那样凶悍跋扈,这回出来管大夫要晒干的红枣时,大夫一句二话都没有。
烹水煮茶,一向是她拿手的事情。
煮沸的清水中丢几粒色泽艳丽的红枣,加一匙枸杞,两颗晒干的桂圆,临出锅前淋一小勺带着清香的槐花蜜。
茶香扑鼻,自带甜馨。
云梨端着煮好的红枣茶前往别院时,看到马厩里套着车舆的坐骑不见了。
大夫听她问起,颔首回说:“与你们一起来的少年郎卸下坐骑,往东南方向去了。”
“什么时候走的?”
大夫奇道:“就在今儿早,他还说是姑娘托他前去报信。”
“我吗?”
“是啊。”
云梨皱眉,若是姜素素遣她去倒也罢了,她与沈皓暄不甚熟悉,怎会让他一个孩子去通风报信。
想来是他撒谎还不熟练,被大夫撞见他在偷坐骑,随口扯了个谎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