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将他们一辈子都想还朝归家,他们没能做到的事,你和还朝做到了,还朝是畜牲,畜牲尚且知道忠心护主,你算什么东西,你比畜牲还不如。
这把六环刀,是我杀死都黎后从他身上卸下来的,我一直在等这一天,用这把刀,亲手了解你。”
言罢,手起刀落,斩下了龟甲的头颅。
那猎猎风声卷着江潮踏浪而来,云梨抹去脸上的血渍抬首聆听,她不知道死后的世界如何,但愿万物有灵,神明有情,让老将他们能够安息,这乱世的纷纷扰扰都将成为过去。
东曦既驾,破晓渐明。
站在了望台上可以遥遥看见霍韩沈三家的大旗。
黑旗若兽,狂奔不休;青旗似鸟,灵动变幻;蓝旗如网,交织穿梭。
云梨以为,她看到了曙光。
云梨以为,一切都将圆满落幕。
可当曦光照射到战场上的那一刻,她看到青旗倒下。
血腥涌起的地垄上,沈临佑亲眼看到韩星年被林唁操控的饕傀抓伤。
“主君!”谢洪大叫着上前,当即被饕傀一脚踩中。
他口吐鲜血,还不忘将韩星年推离,饕傀抬脚的一瞬,重重落下时,谢洪已被碾进泥中不辨四肢。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三军都来不及反应。
盛晖鸣朝沈临佑策马奔来,求他拿个主意:“主君,可要撤军?”
沈临佑薄唇微张,似乎还未从方才的惊骇中回过神来。
便在这时,一支大军自西南方向如虎豹奔来,冲散即将退去的傀儡大军,他们与三军和剩下的南境大军会旗,终于将三只饕傀斩灭。
“传,韩少君已死。”
盛晖鸣犹疑不定:“主君——”
“林唁未死,他活不下去的。”
“可云姑娘还等着他。”
“等他变成傀儡把我们都杀死吗?”沈临佑怒吼:“去传!”
盛晖鸣咬了咬牙根,只能回身以剑击马高喝:“韩少君已亡!”
于是众将此起彼伏叫喊:“韩少君已亡!”
那声音传过渡桥,穿进城中,最后落入云梨耳中。
她手中的六环刀倏然落下。
“云梨。”
她回头,看到不远处的仡宿尔。
“他们在说什么?”
“云梨,你还有小凤凰。”仡宿尔望着她逐渐退向边缘的身影,企图将她稳住。
两行清泪自她眸中落下,这次泪痕再没有干涸。
韩星年死了,她什么都不剩了。
她转过身子,望着战场上依次倒下的青旗,众将的叫喊依然回荡在她耳边,那么残忍,那么冰冷。
视线里的潮水翻涌起伏,随浪奔腾,越来越浊,越来越冷。
战役中,主君若亡,随军皆散,众将为了避免士兵丢盔弃甲,需在战场上灵活应变,以应对特殊境况。
沈临佑知道韩星年没有多久便会变成傀儡,于是他驱马近前,长剑所指,欲取韩星年项上人头。
可还不等他近前,身旁另有一匹快马近前,腾和抓起韩星年的衣领,将他缚于马上,往南境大军的队伍奔去。
与此同时,一声唤着“云梨”名字的凄厉呐喊破空而出。
盛晖鸣指向远方:“主君!”
沈临佑应声回头,看到那三十余丈的了望台上,云梨的红裙在空中翻飞,犹如破碎的山茶,落入江潮浊浪里,翻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