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柳却还是咬着下唇,直到唇色被她咬的微微渗红,她才迟缓着开口:“不好,很不好。”
她该怎么说,说现在全天下的百姓没有一个人站在韩家军这边吗,说天下人都想要韩星年死吗。
她说不出口。
云梨望着她的神情,心中不觉猜到了一两分。
莘柳良善,不愿她担更多愁思。方才云梨的话都说到那个份上,莘柳犹疑过后,还只是囫囵概括。
云梨的指尖忽地抖动了两下,冰凉的指端不经意触碰到莘柳同样冰凉的手背。
莘柳攥住她的手,温声安慰:“云姐姐,仡宿尔说过会帮韩少君,你们一定会没事的。”
她说完,再次从随身携带的骨瓶里倒出丸药递去:“再吃一粒吧。”
云梨素白的指尖捏着小小丸药,心绪不宁。
帐外人语声渐近,云梨听出韩星年的声音,怕被他发现端倪,立时吞服了那粒丸药。
是以韩星年掀帘入帐时,只看见莘柳给她水杯的动作。
云梨慢慢饮下几口清水,再抬眸时,眼中又是温软笑意。
韩星年不经意对上她的双眸,压抑的萧索寒凉散去大半,他不禁也带了丝笑,走过去在榻边坐下,执起她的手问:“好些吗?”
莘柳在旁道:“云姐姐不能再长途跋涉了。”
捕捉到韩星年眼中的疑问和忧虑后,云梨将手轻覆在他的手背,温声:“没什么大碍,就是疲累罢了。”
巫医在南荒的地位之高不必明说,韩星年自然都懂。
他深深看了云梨一眼,知道她是报喜不报忧。思量间,抬手抚了抚她的眉弯处,垂下手时将她的冰凉双手握在掌心,回首对仡宿尔道:
“就依你所言,半月后,我在箐林洲等你消息。”
云梨和莘柳都是不解。
帐中烛光摇曳,昏昧不明中,依稀可见仡宿尔转身离开的背影。
莘柳急得站了起来,只犹疑了片刻,人便追了出去。
云梨望向韩星年:“你们有计策了?”
韩星年微笑颔首:“如今外面到处都有沈家军的人,倘若得了我的消息,只怕平头百姓也会将我的行踪透露给沈家。仡宿尔打算联合韩家军,兵分五路,从各个城镇散去,引走沈家军后,我们再启程。”
“他会有危险吗?”
韩星年面色沉沉,过了会才道:“他们要的是我的人头,仡宿尔若被抓住,念在他是仡宿丹胞弟、南境大军首领的份上,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牵了牵唇角,又似往日落拓不羁的模样:“倘若我有命,定要还他这个人情。”
云梨心口堵塞,她抓住韩星年的衣襟,僵挺着脊背撞进他的怀中,她疼得微微喘气,按住自己的腹部哑然开口:“你说过要我们一家人都去海外避世的,还作数吗?”
韩星年恍然醒悟,是啊,他答应过她的事情,怎能不作数呢?
扪心自问,但凡他答应过的事,他都有做到,如今最后关头了,他竟然差点一蹶不振了?
韩星年轻抚她的脊背,直到她慢慢好受些,身子也逐渐绵软后,他才重新将云梨揽入怀中,“作数,不管是生是死,我们一家人永远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