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挑眉,哪里不好?”
云梨笑言:“难得,鱼鳞竟刮得这样干净。”
韩星年便知道,她是在嘲笑他前日烤鱼,鱼鳞未刮不说,连内脏都忘了剖。
他这才神气活现道:“在这里别的不说,厨艺可是日日都有进步,早晚赶得上你。”
云梨见他没了前几日的沉闷,心中这才真正松快起来。
三人用罢了饭,休息不过片刻,史谊便从竹林深处而来:“主君,木舟已修缮完好,就算承五人的重量也绰绰有余!”
韩星年点头:“辛苦你们几个,竹篓里还有一条大肥鱼,赏给你们了。”
“谢主君!”
肥鱼倒算不得什么,他们日日也能在水里捞,可主君的赏赐就另当别论了。
史谊一张古铜面笑得爽朗,当下便捧了竹篓往外走。
韩星年见状,急得追出去骂:“鱼篓别忘了还回来!”
史谊道:“明儿我们再抓一整篓回来给您和夫人!”
韩星年忍不住叹:“将及冠的人了,还这样说风追雨的。”
云梨这才惊讶道:“他还未及冠呀?”
韩星年牵着她往竹林深处走去,闻言噗嗤一笑:“是不是看不出来?他成日跟着众将领后面历练,凡事都喜欢上手,来军中不过半年就黑得变不回去了。”
听他的语气,似乎与史谊有着非同寻常的熟稔。
韩星年看出她心中所想,指端回握时,将她细嫩的柔荑拢在掌心,解释道:“他是我母亲族中的孩子,自小便闹腾,听我母亲说,幼时我还与他打过架呢。”
云梨扑闪着眼睛,促狭道:“那谁赢啦?”
韩星年拍拍胸脯:“自然是你夫君啊。”
云梨这回没像往常那样掐他,韩星年觉得奇怪,扭头时,正好撞进她含笑的温柔瞳眸。
他忽而反应过来,她的柔顺、她的体贴,都是在照顾他这段时间的情绪。
他曾经的欢颜、他如今的低迷,云梨全都看在眼里,并在以她自己的方式默默为他守候。
韩星年脚下步伐一顿,他忽然回首,拢住云梨的手一松,就在云梨还懵然发怔时,便见他袖摆轻扬,右手揽过云梨细软的腰肢,将她整个人带入怀中,接着俯下身来,双目轻阖的同时,在云梨的檀唇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清风徐徐,吹动两人交缠的发丝,云梨的皓腕慢慢攀上他的肩颈,温柔回应。
竹叶微动,溪流潺湲。
直到林间的萤火虫渐渐飞起,盘旋两人周围,韩星年才恋恋不舍地结束了这个绵长的吻。
他指尖抚过云梨发红的娇靥,忽而发出一声略带宠溺的轻笑,清柔却又好听。
云梨在这笑声里愈发红了脸,甩开他的手,自顾朝水洲边的木船走去。
韩星年缓步跟在其后,待她上了木舟坐好,这才拾起一旁的船桨跟了上去,在平静的水面抵岸一推,幽幽荡开几圈涟漪,摇橹声中,木舟越行越远,在一片莲叶田田中缓慢摇曳。
若论消暑,这里是最好不过的地方。
韩星年将船桨固定好,拿出早已备好的软枕绒毯,铺就好后同云梨一起躺在船中小憩。
除了风声与暗涌的水波,四周都静谧极了。
云梨倚躺在他怀中,入眼是天河繁星,身畔是流萤点点,耳边是韩星年平稳清馥的呼吸。
再没有比现在更让她觉得幸福和安稳的时光了。
若是加上那个好消息,那她应该就是完完整整拥有一切美好事物的人了,原来度过经年苦难,她也可以得到这样的美满。
此时此刻,韩星年的心情同她如出一辙,虽然多了几分愁思,但唇角依然带着绵绵笑意。
碧波浩渺中,夜出的飞鸟从远处的莲田经过,许是捉住了肥鱼,许是惊醒了蛙鸣,水浪停歇的同时,怀中人也撑起了身子。
韩星年侧首看她,左手不离地护着,露出两个好看的小酒窝:“怎么了?”
彼时晚霞早已褪尽,可云梨双眸却仍潋滟璀璨,她垂首沉吟了会,再抬头时,似乎又多了几分压制不住的欣悦。
“我有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