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方露出鱼肚白,外院便开始一阵嬉声吵闹。
云梨正要为莘柳点口脂,见她没精打采,这才笑道:“昨夜我说什么来着,现在是不是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莘柳嘟囔着,抬头可怜兮兮地看她:“怎么办呀云姐姐,我该不会还没踩上铜钱就困得睡过去吧?”
云梨还未来得及开口,外院的炮竹声忽而噼里啪啦响起。
莘柳更急了:“我还没准备好呢!”
云梨忙对一旁的婢女道:“去煮碗浓浓的酽茶来。”
婢女去后,云梨又从小抽屉里拿出几颗薄荷糖块,掰了一块喂进莘柳嘴里,“暂且提提神也好,这婚仪怕是会持续到晚上,待会趁宾客吃饭的时候你在婚房睡一会就是,我帮你看着。”
直到仡宿尔迎亲的队伍都到了院子外面,云梨才赶忙给莘柳点上了那嫣红的口脂。
临走前,还将婢女煮好的酽茶也带了去。
这场婚礼热闹非凡,因是南境人的习俗,府里有不少前来看热闹的家丁仆役。
为了不大张旗鼓,姜天阔将府邸东面的山园开放出来,打扫了一番,又添置了许多南境人的物件,当做婚房使用。
此处往后便是连绵山脉,也适合南境大军落脚。
至夜间,整个山园灯火通明,悬灯结彩。
仡宿尔喝酒头一次这样心不在焉。
他方才接到新娘时,透过红色的轻纱一角,模糊看见了那隐在红雾之下的桃腮玉容。
而当莘柳低头的时候,红纱垂下,露出一节白皙的脖颈和小巧圆润的下巴。
那抹娇艳檀唇似印在他的心田,挠人酥痒。
原来他的小姑娘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未有婚约前,两人不过是同族里较为熟悉的陌生人,莘柳娇俏动人,又是巫医的妹妹,身份虽然尊贵,却从不仗势欺人,并且还是难得的单纯活泼好相处。
反观他……
仡宿尔望着长灯连绵,不知怎的想起定下婚约前夕莘柳和他赤脸争吵的场景。
为的什么事情他早已忘却,但那双明亮灼人的眸子和娇艳欲滴的唇色却令他久久不忘。
也是那日之后,两人横竖看不顺眼。
谁料巫祝班杞一个卜卦,竟将两人绑做了未婚夫妻。
那时仡宿尔想起莘柳发火的模样,心道这个姑娘应该不愿意嫁他的。
可那之后,莘柳竟是自我和解了,她对待别人一如往常泼辣,唯独对他似水柔潋,毫无保留。
所以他那日才会问莘柳心里是否真的有他。
就算是为了一记卜卦完婚,他也要确认妻子的心意。
而今再忆起这些前尘往事,仡宿尔不禁自哂,莘柳心中有没有他,还需多问吗?
腾和吃酒吃得满面通红,一回头看见仡宿尔端着酒碗发呆,走过来大力拍在他的肩上:
“发什么愣啊,这就喝不动啦?还是想媳妇儿了?”
仡宿尔这才反应过来,折腾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和莘柳修成良缘,他竟还要浪费时间在这里跟一群五大三粗的爷们喝酒?
他撂下酒碗,把腾和往旁边一推:“臭死了,滚一边去。”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婚房方向走去,留腾和等人在原地饮酒发笑。
他甫进婚房内院,便见韩星年倚在墙边,盯着窗栏里的人瞧,眉梢眼角还带着醉意的笑。
仡宿尔故意揶揄他:“你不去前边吃酒,跑到这来充什么门神?”
韩星年飞他一个眼刀:“这不等着新郎官洞房么?你不来,莘柳不肯放梨娘走啊。”
腻歪!
仡宿尔横他一眼,大踏步就往里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