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兮倩毫无疑问没了命。

她死得甚至比德妃被幽禁还早，胤禛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处死陆兮倩。

剩下那些被德妃接进宫的妙龄女子，也都由云蕖派人把她们送回家，说是太后忽然生了怪病，没精力招呼她们。

胤禛状态不太好，朝堂上脾气就很差。

往常大臣们互相争论时都只顾着自己尽兴，吵得唾沫横飞都不会往后退一步。

现在胤禛沉着脸往龙椅上一坐，下面的争吵声都小了很多，而且还不敢给这位爷找茬，选秀充盈后宫那些话耿氏不敢说。

刑部侍郎陆大人，也就是陆兮倩的父亲，他站在朝堂上，都没有勇气看一眼胤禛。

女儿在皇宫暴毙，尸体抬回家的时候把人狠狠吓了一跳，陆夫人哭着吵着要去皇宫讨回公道，陆大人却直觉陆兮倩的死事出有因。

他想让女儿进宫当皇上的后妃，这样自己在前朝说不定才会更加得皇上看重，而且也有面子，所以在陆兮倩进宫前就千叮咛万嘱咐，让她用尽一切努力留在后宫。

陆兮倩没留在后宫，只有一具尸体被抬回家。

他不敢不满，窝窝囊囊连丧事都不敢办，随便找个地方把陆兮倩埋了。

从那天起，每次上朝，对他来说都是折磨。他有预感，或许自己的仕途和人头都被悬在高高的悬崖上，稍不注意便会粉身碎骨、一无所有。

胤禛没让他的期待落空，让人找了他的错处，将人贬谪出京，发派到了荒凉危险的边疆地区。

因为这件事对胤禛造成了心理阴影，他现在除了云蕖，见到其他女子便会心里不适，严重的时候会到看见就烦的程度。

十四阿哥被完颜氏提点一番，德妃被幽禁的时候他默不作声，即使心里难受，也还是相信他的亲哥这么做都是有原因的。

等到实在忍不住，他才一溜烟跑进养心殿，一点弯子不绕地问胤禛：“四哥，额娘做的事真的不值得原谅吗？她年纪大了，或许再过几年就会……总之，真的不可以放她出来，原谅她这一次吗？”

胤禛头也不抬，不喜欢听人说起德妃。

十四阿哥一个大男人，高高大大的身子背光而立，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他竟然哭了。

一边是亲哥，一边是额娘，他夹在中间很为难。

胤禛嫌弃又无奈：“能不能别哭了，让你儿子看见，你阿玛的面子不要了？”

“可是、可是额娘年纪大了，我们能和她相处的时间不多了……”

“说你就说你，别带上去。”胤禛转着扳指，看向面前哭得鼻涕眼泪横流的弟弟，还是软下了态度，“你可以去，但是今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她，所有有关她的话我都不想听到，能做到你就去，做不到就不要再说。”

他和德妃的母子情分到此为止，今天要不是求情的人是亲弟弟，他一定会迁怒的。

十四阿哥也是个识趣的人，胤禛做出了让步，他没有不满足：“弟弟谢过四哥，我保证一定会做到。”

胤禛这会儿不想和人多说话，闻言什么表示都没有，摆摆手苏培盛就把十四阿哥送走了。

完颜氏等在府中，很为十四阿哥担心，这个呆子，非要去触霉头，缓缓再去求情也好啊，要是皇上一生气，连他也发落了怎么办……

胡思乱想着，十四阿哥就红着眼睛回来了。

“四哥是个好人，是额娘对不起他。”十四阿哥莫名其妙说了这句话，扭身就躲去书房了。

完颜氏有点摸不着头脑，悄悄跟过去，再鬼鬼祟祟地把耳朵贴在门上。

里面极力压制的哭声还是泄出来几声，她哭笑不得地站起身，严肃面孔把外面的下人都给支开，给里面的男人保留了脸面。

哭得昏天暗地的时候，十四阿哥还在想，要是让他和胤禛互换身份，他一定做不到这样。

愧疚到底的十四阿哥还在怪自己，他想着，或许自己没有出生，额娘就只有四哥一个长大的儿子，她就能好好对四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