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都死了一年了，还怎么叙旧?”廖介文不高兴地说，“难道你们都会说鬼话？”

先前站起来的那个老人哼了一声，抱拳说：“廖老先生，今天就说到这里吧，你在地下等着我，等我下去了，咱们再谈。”转身就走。

他下了第一个台阶，迎面碰上刘氏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喘着大气上来，刘氏吃惊地说：“这不是陈董事长吗?哎呀失迎了，你这是要到礼堂去了吗?”

陈董事长冷冷地说：“廖老太太要上香了，你家的人开始清场了，我啊，走了！”说罢忿忿地下了台阶。

“什么臭脾气，又想巴结咱家，又放不下面子，走就走吧，谁稀罕。”王花扁着嘴说。

“住嘴！”刘氏狠狠地瞪了一眼，“陈董事长是省城十大豪门陈家的家主，以前给过咱家不少帮助呢。被你们气跑了，唉——”

王花懊悔地拍着自己的嘴，“我还以为这些人都是来抱咱家的大腿的——”

“廖家的腿太粗，抱不住，我们只是来看望一下廖老先生就走。”另一个老人气恼地说。

廖家的人都不认识他，那个和善的老人介绍说：“他是咱们省的煤炭大王丁盛先生，廖老先生曾经在京城赵家面前给他说过好话，他才有了今天的事业——”

丁盛在古晋省名气大得很，有谁没听过，刘氏刚要热情招呼，丁盛头都不回，直接下台阶走了。

“抱歉了，抱歉了，孩子们不会说话，各位见谅。”刘氏笑着说，“去年老子突然去世，家道中落，今年，廖家得到狄家大力帮助，还准备联姻结亲，一体发展——”老太太机警，见不少是省城的名人，就想抬出狄家富来，也好让他们有所忌惮。

“狄家，就是狄家富的家族吗?”另一个老人问。

“正是正是，”刘氏说：“狄家孙子想娶我家的孙女，过几天就要订婚，狄家已经送了几个公司作聘礼了，欢迎各位领导来参加我孙女的订婚宴。”

“哦?”刚才那位老人说：“狄家已经这么张扬了?”

“这就是我的女儿廖悦兮，要和狄少爷订婚的就是她——”王花把廖悦兮推了出来。

“廖悦兮——”和善老人想了想说，“我想起来了，廖老哥不就是给她找的上门女婿吗，姓赵，叫赵旭东是吧！”

“就是那个狗——”王花抢着说，“他就是个下等人，根本配不上我女儿，被我女儿给甩了。我女儿喜欢的是狄少爷——”

廖悦兮欲辩无力，像是全身被扒光一般难堪。

“怪不得今天没见到赵小兄弟，原来——”和善老人摇头苦笑。

“要不丁大王说廖家的腿太粗，抱不住，看来还真是。”还有一个老人说，“我以为姓赵的那小子要娶一个下凡天仙呢。看不上姜老的孙女，也看不上周老的外孙女，居然被廖家给踢出去了，哈哈——”

“你也就仗着和京城赵家熟，敢胡说八道——”和善老人周老笑着说。

他们几个说说笑笑，好像一点也不把廖家，甚至狄家放在眼里，廖介文很不高兴了，强忍着愤怒问：“敢问，这位先生是什么人?”

“我嘛——”周老摇摇手说，“不值的提了。说来丢人，廖老先生的葬礼上，我自做多情送了副挽联，没想到被人家踩在脚下了，惭愧啊——”

“周——”廖如海浑身一震，上前扶住周老，“周老先生，我廖家有眼无珠——”

周老摆摆手：“没关系，我这一生，被人瞧不起的时候多的是，这不算什么。”

“谁让你拿着跟廖老先生学写的字到处显摆，碰上打假的了吧?”和他作对的那位老人又嘲笑他。

廖家人震惊了，这位就是前省一号领导，爷爷的人脉真广啊，怪不得能把廖家扶到北晋三流家族的行列中。

周老指着那位老人说：“这位，姓乔，不是乔太守，没有乱点鸳鸯谱，也不是上了轿子的那位乔老爷，是国家的法制副主管，人家官大，欺负我，我也没办法——”

王花听到“法制副主管”几个字，忙说；“等我家悦兮嫁给狄少爷，让狄主管整他。”

周老哈哈笑了起来，一抱拳，“廖老哥啊，你别怪我，我是一时没有忍住。”

乔老冷笑一声说：“那就等你女儿嫁过去再说吧。”

这样的笑话，廖悦兮实在看不下去了，站出来说：“各位前辈，我是廖昌河的孙女廖悦兮，我奶奶和妈妈说的，我不承认。把赵旭东扫地出门的，是廖家不是我，我也没有想要嫁给什么狄少爷，他差点害死了我——”

乔老欣赏地看着她：“真是个直爽的姑娘——那件事我听说过，要不是赵家那小子——唉，你们古晋没王法了，这样的人也能放出来?”

他们边走边说，只听周老说：“我也不知道赵小兄弟到底要玩什么，为什么不一起收拾掉。”

却听下面雷吼一般：“恭送乔老——恭送周老——恭送各位领导！”

廖家人探出头去看，惊呆了，每一个台阶上，都站着人，从上到下：市领导、各县领导、部队代表，还有举着牌的一鸣集团、不凡集团、东坡集团、玲珑集团、芬芳集团、小海集团等四五十家集团，有的集团原本就打算来的，有的则是见到别的集团前来，纷纷仿效。

“奶奶，快上香——这么多人等着呢——”廖悦兮说。

刘氏边上香边教育儿孙们：“看到没有，权势比天大，悦兮还没有嫁过去呢，只是说了声要和狄少爷订婚，这不，从国家到省里，从市里到县里，这么多领导，还有大大小小的企业集团，都来抱咱廖家的腿了。”

王花顺着说：“就是，去年，他们对咱爱理不理，今年，咱让他们高攀不起。”

廖如海说：“妈，万万不可让悦兮和赵旭东分手，不然，廖家——”

“闭嘴！”刘氏怒喝一声。

廖如海低声对自家人说：“记住，千万不要得罪赵旭东——”这话让廖悦兮听到了。

“悦兮，你今天没让赵旭东那——来，做得很好。一会儿吃饭时，一定要把狄少爷安排到主宾席上，今天，你要满足他的一切要求！”刘氏回头叮嘱廖悦兮，廖悦兮懒得回答。

廖家上香祭祀，四儿两女，六家人跪倒在刘氏背后。丘秋头戴黑礼帽，单手文明棍，挤进来，跪在廖悦兮身旁。廖如华瞪他一眼：“你是什么东西，滚出去！”

丘秋回瞪他一眼：“还想住别墅吗?”

廖如华侧过头，不说话了。

刘氏低声说，“随他。”廖悦兮看到奶奶的眼里，闪过一道凶光。

“恭迎各位贵客祭祀——”站起来后，廖家人退到后面，廖悦兮拉着美兮、倩兮、盼兮四姐妹分立两侧，给上来的客人鞠躬，廖介斌和廖介辉则在爷爷的墓碑前，收下来客的鲜花，递上点燃的香烛，一时，香烟氤氲缭绕，鲜花成堆成片。

先前留下来等吃饭的那些亲戚和邻居，见礼堂里冷冷清清，都有点小看廖家人，就在鄙视的谈论中，把瓜子花皮随处乱扔。此刻见到如此大的阵势，有点惊吓。

可惜，这些来宾有点冷，祭祀完，直接下山，礼堂都不进。廖家人心里不满，礼都不上，还来祭祀什么?

刘氏对廖介文说：“把那些不上礼的人，都记下来，交给狄少爷，让狄主管收拾他们。”

可能只有廖悦兮，才能读懂他们的冷。她很苦涩，也很无奈，这种冰冷，又不是第一次感受。赵旭东不愿意受侮辱，但他能不承受吗?也许，刚才是最后一次了。

吃饭的人真不多，倒是丘秋，在廖家人的冷眼中，厚着脸皮吃了饭。

廖家人就抢着向廖悦兮索要别墅钥匙，她为难再三，自己说出去的话，不能不算数，反正房产权在自己手中，就按那天定下的号，把钥匙给了他们。

刘氏定定地看着丘秋，不知道在想什么。

廖家人欢天喜地走了，廖倩兮却不接受别墅，王花要替她拿钥匙，廖悦兮没给。

廖悦兮还要留下来了结事情，丘秋向廖介斌借车，说要去个地方。廖悦兮让她开自己的车，丘秋说，她不喜欢红色的车，不如廖介斌的奥迪男性化。廖介斌有点舍不得外借爱车，但他的车来的容易，在廖悦兮面前，也只好忍痛答应了。

丘秋笑着说：“介斌别小气，我给你加满油，要是有了磕碰，肯定赔你一辆新的。说完，接过廖介斌的钥匙，踏着卓别林的舞步，向廖悦兮抛个飞吻，上车离去了。

廖介斌马上给狄云打电话报告了，先前，狄云要他随时报告丘秋的动向。

狄云还在山下，接到电话，命令朱大湖和马荣立即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