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少杰恨得牙齿都要咬碎了，但不能表现出来，他耐心地说：“悦兮，你理解错了，其实，这位先生在京城的产业，才是真正的赌本，我们，只不过是替他垫付而已，再说，我们未必就会输——”他把自己和廖悦兮说成“我们”，就是拉廖悦兮和他在一起。

“雅雅——”廖悦兮觉得郑少杰的话也没毛病。

“悦兮，你这是准备拿你手中的钱，赢赵兄弟手中那座山了？”华西问。廖悦兮向来重情不重事，他还得费事给她说通透。

廖悦兮糊涂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愣了愣，说：“雅雅，我知道你是好意，这位先生在京城的资产，我肯定没法接收。不过，郑公子是京城豪门大少，他有那么多钱，还会坑我？”

“廖——悦——兮——”贺雅平时够冷静，现在却是大声吼了出来，“我真想拿把斧子，劈开你的脑壳，看里面装了多少浆糊！郑公子真要是什么豪门大少，还用得着你出赌资，而且，他们的对手就是你的父母？”

“郑公子当然是豪门大少，你不用怀疑！”廖悦兮反驳贺雅。她的思维就是这样，贺雅和她辩的，是谁应该出赌资的事情，她却把重点，放在郑少杰是不是豪门大少方面。

“我见过真正的豪门大少是赵旭东。”贺雅说，“他绝对不会让你替他出钱——”

廖悦兮真正发呆了，贺雅说的没错！

廖如华明白过来了，刚坐下就站了起来，对中年猥琐男说：“先生，没钱就别玩了，我们还是了却旧账吧，七百万，你付账吧。”

“廖先生，你——我们不是说得好好的吗？”中年猥琐男着急了，忙央求廖如华。

“再玩，赢的人一定是我，我不想赢自己女儿的钱，还是算了吧！”廖如华坚定地说。

中年猥琐男又把求救的目光投向郑少杰。

“郑公子既然要做担保，就应该拿出诚意来。”华西说。

“华先生，我不明白你的话，怎么做就算是有诚意了？”郑少杰一脸不满地看着华西。

华西才不会被他吓住，一脸平静地看着郑少杰。

“郑公子要是真有诚意，就把你自己的产业拿出来做赌本，别用悦兮的，免得让她为难。”贺雅帮助华西说话。

“雅雅，你这么说话，会让郑公子生气的。”廖悦兮低声劝贺雅，她想息事宁人。

“悦兮，你怕郑公子生气，我不怕。”贺雅抬眼看着廖悦兮，“为了我老公，就是得罪了整个世界，我也不惧！”

廖悦兮浑身颤栗了，贺雅这话太霸气，是她想说说不出来，想做做不到的，自己，就是有她百分之一的硬气，也不会把赵旭东气跑。

“悦兮，你不想让我和华大哥说话，那就你说吧，今天这事，怎么办？”贺雅质问廖悦兮。

怎么办？廖悦兮哪里有什么主张，她只是前怕狼后怕虎，就怕有事，总想平安无事。但事情到了这一步，孙小翠吵着要对方给她许下的钱，但她找不到为她作承诺的人，揪住中年猥琐男不放他走。父母亲反败为胜，赢了七百万，为了争一口气，也不会轻易放弃。可中年猥琐男拿不出钱来，付洪文也不愿意替他付钱，郑少杰又力主再战，却不肯拿出赌本。自己那两百个亿，且不说不方便拿出来，就算是拿出来，一旦输掉了，如何面对曾阿姨，如何面对自己的兄弟姐妹——刚才自己不假思索地答应郑少杰，的确是鲁莽了。

“悦兮——”郑少杰略显无奈的看向廖悦兮，他认为，只要自己这么轻轻一句，廖悦兮就会奋不顾身地答应，拿出两百个亿作赌本。

但令他失望了，廖悦兮不为所动，反而说：“郑公子，你既然要求华大哥拿赵家那座山对赌，你不妨把手中那两千亩地也拿出来作赌本。”

为了完成地铁项目，在赵学栋勘测了第二条线路后，郑少杰不顾一切地抛掉原来买到手的土地，重新抢购了地铁沿线的两千多亩地，只有把赵旭东手中那座山拿到手，这条线路才是完整的。他万万想不到廖悦兮会这样说，被反将军到这个地步，他就把目光投向中年猥琐男，似乎是问他有没有把握。

中年猥琐男从怀里掏出一副眼镜默默地戴上，似乎在告诉郑少杰，他做好了准备。这副眼镜，是一副透视镜，能从背面看到扑克牌或麻将牌的点数。本来，对付廖如华这样的菜鸟，用不着这样大张旗鼓，但保险起见，中年猥琐男还是决定作弊。

郑少杰一咬牙，说：“好，就按悦兮说的，我们对赌。”

他就当场和华西起草了一份协议，华西拿出赵家的那座山的主权，郑少杰投出的，则是计划中地铁沿线的两千亩土地。双方按了手印，各执一份。赵家那座山的契约，就在华西手中，郑少杰则打电话给郑高明，让他尽快把产权证书送过来。

刚才全凭赌着一口不想输的气，现在就要赌了，廖如华没有一点信心，全身都在发抖。那座山值多少钱他不太清楚，但对赵旭东的意义，对廖家人的意义，他可是太明白了。

“廖叔叔，我看好你。”贺雅抱了抱廖如华的胳膊，给他鼓劲。

“廖叔叔，我信任你！”华西则是拉起廖如华的手握了一下。

廖悦兮感情复杂地看了父亲一眼，没有说话。她不明白，事情本来可以见好就收，为什么还要赌下去？而提议和坚持赌下去的，正是郑少杰。郑公子这是怎么了？如果说，赌下去是为了父亲好，可他却会输掉两千亩地。如果说，他是想害自己的父亲，根本就说不通啊，他不是明确地说对自己好吗？

自从那天参加了爷爷的迁坟仪式，她才明白了那座山无比重大的意义，哪怕没有了廖昌河的骨灰，只是几件有象征意义的衣物，那里安息的，也是廖昌河的灵魂。同时，也是赵旭东一再坚守的，不向郑家妥协低头的铮铮铁骨。现在，要是问她愿意不愿意把那座山献出来，她的答案是不愿意，一万个不愿意！

但她也亲眼目睹并深切感受了郑少杰对地铁孜孜不倦的追求，她是把郑少杰当作自己经商的偶像对待的，同情郑家这位豪少，喜悦着他的喜悦，痛苦着他的痛苦。她无法想象，一旦输掉这两两千亩土地，郑少杰会是怎样的发疯和崩溃。所以，她也极不情愿看到这一场面。

和华西握过手的廖如华，忽然没了胆怯，浑身是胆，斗志高昂，恨不得马上开始这场豪赌，立刻坐了下来。

中年猥琐男的脸阴了下来，紧咬着牙，在付洪文这个公正人的监督下，把六颗骰子投入盅里，递给廖如华。

付洪文看到廖如华一脸茫然，就知道他什么也不懂，给他作了简单的解释，让他摇盅，感觉摇好后，就可以打开看点数，把里面六颗骰子的点数加起来，如果比对手摇的点数大，就赢了。

王花恍然大悟，说：“明白了，我在电影里面见到过这种赌法。”接着，她就沉默了，怀疑地看向廖如华，电影里演的，是赌点双方的手法水平。廖如华，一次都没有玩过，怎么可能赢得了对方？

果然，廖如华接过骰盅，手法生疏地摇了几下，就放下了，刚放到桌上，又感觉自己摇得不好，有点后悔。付洪文就说：“廖先生别担心，你要是觉得摇得不太好，可以继续摇，一直到你认为放心了，再放下来，赌桌规矩，离手了，才算是完成。”

廖如华听了，高兴起来，拿起来又摇，放下后再拿起来重摇，如此反复几次，才不得不离手。

付洪文揭起盅罩，六颗骰子散落在盅盘里，朝上的点数，两个三，两个一，一个五，还有一个是四，加在一起，十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