痦子他们是看不清了,但六指大家都能看清楚。
痦子再大也是痦子,除了凑到近处细看的三堂官爷,其他人只能从当事人的表情处看个端倪。
两名嫌犯畏缩着逃避,但躲不开官爷的审视。
吃瓜群众你看我我看你,他们不敢大声嚷嚷,只好一个劲悄声探讨:“看来是真的了,这俩人可真狠,无冤无仇就这样下死手。”
也有心里门清的:“总有些缘故,这都是受人指使呢,你等着看吧。”
林桑站得近,有幸也看到了指认下的六指还有痦子。这其实算不得铁证,果然六指的那个还要狡辩:“——这,你一定早就认识我,才知道我有六指。”
“是吗?可你刚才还说素昧平生。”钱盈上前一步,“想好了再说,到底是陌生还是认识?王阿成怎么会知道你左利手这样的细节,又怎么看得到耳后的痦子?”
左利手性子狡诈不说话,痦子兄却不是个机变的主,他顿时张大了嘴。阿盈观察得清楚,将火力都集中到软柿子身上。
“巡抚大人,看来凶徒已经指认出来了,特别是这位身材高大的,就是他趁人之危将王阿成背走的。”
什么?!
身材高大的就是痦子兄,明明是两个人犯的罪,怎么这后生只冲着他来?
慌张下他下意识地否认:“不不,那碗水不是我给他喝的……人也不是我抬的……”猛地他像发现了什么,突然住了口。
可是太晚了,钱盈直接站到了他跟前:“水不是你递给他的,那是谁的主意?”这还要问吗,痦子兄的眼神不知觉落到了身边六指兄头上。
六指的那位更狡猾彪悍,可被这样明晃晃一指认,聪明人也慌了。
“放你娘的狗屁,是谁骗他说去找大夫,将他放到担架上的?”
痦子男毫不示弱:“那又是谁发现他,说这个人发痧了,再喝碗加料的水,包管一命呜呼。那碗水明明是你——”话没说完,六指男一把揪住痦子兄衣襟,状师小盈立即断喝:“果然是左利手,大人,看来他就是主谋无疑了!”
佛系的钦差邵本来像听故事一样津津有味,突然被cue他也接得上,一个劲连连点头:“唔唔,这说得有道理,来人呐——”
不知道他要吩咐钦差卫队做什么,但想来也不是好事。那个穿着很精神的小后生指认自己是主谋,这个锅他怎么能背?
六指男赶紧砰砰地磕头:“不不不,钦差大人,小的绝不是主谋,小的真的跟这小哥素不相识,无冤无仇……”
阿盈是受过林老师和李师父双重教导的,深谙审问之道,见鱼儿已经咬饵了,他反倒不急着收竿。
“笑话,你这位兄弟都交代了,最开始就是你拿晒热的水给人家喝,主谋不是你是谁?”
邵钦差还很配合地捧哏:“对啊,你当本府傻的吗?”
眼看俩人一唱一和就要把事情砸瓷实,六指男吓坏了,这下也顾不得许多,他指着堂上黑压压跪着的其中一人道:“是他,是于老大,是他叫我们找一腹痛的病人来做场戏,后来实在找不到,他还说实在不行自己炮制一个也成。”
那人是刚才认凶环节一起出场的其中一个。
痦子男也赶紧点头:“对对,就是于老大交代我们的,说这一票做得好了,两三年的吃喝都不用愁。”
有锅甩赶紧地呀,这会儿不甩,难道等到秋后斩立决么?
他只是背个人而已,罪名应该不是很重吧?这哥们恨不得把心窝子掏出来给钦差爷看。
六指男又拿眼睛瞪他,倒也不必描述得这么详细,你个憨批,干脆将祖宗十八代都交代清楚得了。